“今的事,你别怪杏娘。bigb”
一段短暂的空白之后,吴希夷再次开口道,为了让自己的意思表达听起来不像是在为某人求情,他特意用了一种闲聊的语气。
“是这白露寒也太过无耻了,一门掌门,怎能如此行事!给他点教训,那是理所应当的。若他们今遇上的是我,我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跪地求饶不可。”着,吴希夷袖里挥拳,脸上还浮现出了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神情。
见其五官攒蹙,满脸都在努力地作出认真的模样却始终也认真不起来,祁穆飞忍不住笑道:“幸亏你没出手,不然白头翁那一口价值不菲的象牙义齿可就白镶了。”
“”为了不让自己脸上的“努力”白费,吴希夷强忍着没让自己的两行牙齿露出来,但他还是没有掩饰住眼角的笑意。
行了一段,祁穆飞忽而又重拾话题道:“你也觉得我是在怪她”
“呃”吴希夷沉吟未答,闪烁的目光一直未向祁穆飞望去。
“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怪一个人,那我也一定是怪她师潇羽啊。江湖上的规矩,她应该比杏娘更清楚。她明知道这些人不好惹,也明知道惹恼这些饶后果,可她还偏偏去招惹他们,这就是她的不对。”
祁穆飞的回答让吴希夷感到意外,意外之中,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
“那你刚才怎么没”
“她已经知错了,我又何必再她。”
吴希夷微微一怔,感到困惑。
“她有认错吗”
“她的眼睛认了。”
吴希夷无话可,他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酒囊,回忆的目光里有些恍惚。
“她给杏娘包扎伤口的时候,还有她把玉钗合在一起收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有愧疚。”祁穆飞又道。吴希夷讪讪地喝了口酒,徒劳的目光里现出一丝羞惭,因为祁穆飞所提到的那两个时刻,他的回忆中一片空白。
“这孩子”吴希夷舔了一下嘴唇道,“那玉钗是她出阁的时候,承宫送她的吧从前都没见她戴过。”
“你不知道吧,那在渡口,她把这些年赢的酒酬都送给柳云辞了。却把当年穆守之送她的一枚铁钱带在了身边。”祁穆飞望着前方道,丝毫不理会身边人听到“穆守之”这个人名时会有什么反应。
吴希夷默然良久,目光随着身后的道路伸向了远方,远处的山远处的云在他的视线之中渐渐模糊了起来。浓烈的酒香泛起陈年的味道,而时光又在这种味道里沉淀出了一种独特的芳香,这种芳香可以将远处的东西变得清晰变得深刻。
“这孩子”吴希夷的喉头哽噎了一下,口中原本那句埋怨也随之咽了下去。
听了祁穆飞的话,他既为之感动,又感到凄惘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连师潇羽都不例外。
吴希夷忽然感到自己这么多年的伪装和固执就像是一场执迷不悟的自欺欺人,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悉心地保护着这场骗局中的主人公,他们或是为了维护他的尊严与体面,或是担心他的伤疤再度痛了他的心,或是害怕他在苦酒的麻痹中彻底沉沦。
而他呢,则像一个还没成熟的孩子一样在他们的重重保护下任性地沉浸在自己的醉梦里,不肯觉醒。
荒林之中,不期穿过一道阴恻恻的疾风,惊飈拂野,缘辙徘徊。在曼音铃铎上翩跹而过,叩出一声清脆的铃声,在这片万木空山之中,渺然远去,留下一串清越的余音,然后又在林霏与山岚之间低徊婉转,漫随着逐渐偏移的寒晖向着没有止境的远方逐去。
远处,昏鸦惊梦,兀然魂飞,吱喳鼓噪,散入层林。
冷风过面时,吴希夷不禁打了个寒战,也让他从恍惚之中惊醒过来。
“快要下雪了。”吴希夷望着迷蒙的空意味深长地预言道。
“前面就是七星镇了。我想镇上一定会有好酒。今晚,我请。”祁穆飞颇为慷慨地道,然后手中的缰绳一抖,那匹反应机敏的“霜影”立时发足奔了起来,向着边的那团密云疾驰而去。
那云层很厚也很低,沉沉地压迫着远处的山肩上,山顶以及更远处的山峦已经被它吞没,可云层却还在贪得无厌地不断向下沉降向四周扩张,大有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之气势,不多时便将头顶那一轮明晃晃的太阳给蚕食殆尽了。
黑云压城的侵迫感让吴希夷感到压抑而烦躁,而让他感到更为心烦的是,那黑云深处,正是他们此刻要去的地方。
云层向着他们而来,他们向着云层而去,彼此就好像约好聊一样,要在那个黑云最深的地方相会。
过得里许,遇上伫候多时的竹茹,提及有两骑一前一后从此经过,不似寻常人物。谨慎起见,她停鞭驻马,隐身避让,亲眼目睹着二人在前方的路口各奔东西了。
一行人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日落之前行到了一个镇上,此镇名曰“七星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