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至今,已对外称病两月有余。
总不好胡尚宫刚倒,就放她出宫去。否则被人与胡尚宫之事联想到一起,就麻烦。况且胡尚宫的案子还没结,贸然送她出宫,胡家犹有些势力在,她若落入那帮人手里,事情就越发棘手。放在东宫,纵然胡善祥在此,却不敢把她怎么样。
我将道理说给红叶听,她也理解。
“我苟活至今,不急在这一时。”她说。
仍旧是抱着必死的心思。
生离死别之恸,非当事人无法体会。我是局外人,说不出更多劝她的话。
虽然并未真的生病,她人却日渐憔悴,原本眼睛就大,现在脸儿消瘦一圈,越发显得巴掌大的脸上只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不知老三如今看着这双眼睛,是什么心情。
胡尚宫在诏狱,坚称清白。
父亲审问长女,不忍动刑。女儿面对老父,不忍轻生。
事情一直拖着,我总怕再拖要生变故。
“她翻不了天。”黑蛋倒不怕:“无非,是下一个溥洽罢了。”
溥洽是建文帝主录僧,朱棣向他求索建文帝下落而不得,就一直关着他。靖难至今,已经关押了十五年。
“够了吗?”他问我。
“嗯?”
“解恨了吗?”他问。
我亲手毁了胡尚宫。
她身为女官之首的尊荣,一路过关斩将的骄傲,为家族挣到的气焰权势,甚至女儿家的清白之身,全部毁得干干净净。
凡是得到的,全部都失去。我孙若微说到做到。
我赢了,赢得痛快。
可痛快的同时,我好像也被那种痛快俘获了。冥冥中好像有一双恶魔睁开了眼,眼神正魅惑我向他靠近。
我努力将它从脑海挥除。
“解恨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