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去呀,不然你为什么要来呢?你担心的是什么,魏王来找我的事情吗?”李煜说。
他要伸手去摸小贵的脸颊,小贵躲开了。
“我现在是他的妻子了。”小贵说。
“你一直都是他的女人。”李煜叹了口气。
“侯爷,你现在很危险,我才来警告你的。”小贵说。
“小贵,我当过皇帝,也杀过臣子,我会不明白吗?”李煜说,“你就算劝了我,又能如何呢?”
“陛下,有一线生路,主动到房州去。”小贵说。
“房州啊,像柴家的小皇帝那样是吗?”李煜说。
“柴宗训死前,山字堂的医生给他会诊过,确实是病死。”小贵说。
“如果不去那种雾气萦绕的大山里,会不会就没有病了?”李煜说。
“我没有恶意。”小贵说。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恶意,我虽然看人不准,但是对你,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会护着我,护着皇后,之前的那位,会护着我的儿子,但是你啊,夏小贵,你冷冰冰的,把喜欢你的人推开。”李煜说。
“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对吧,我有喜欢的人,我从来也不会背弃他,你是我欣赏,也对我有恩的人,我会尽全力去报答你。”小贵说。
“那你现在报答我吧。”李煜说。
“我就是来做这事儿的啊,你只要答应去房州就好了,剩下的我来操办。”小贵说。
“不,不是房州,”李煜看看小贵,眼里都是炽热的光焰,“我喜欢你,十几年了,我没有算计过,也没有强求过,你喝醉了,我都以礼相待,现在,让我得偿所愿吧,然后我就安然赴死这种囚徒一样的生活啊,我受够了。”
空气中空空如也,直到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
“恕难从命。”小贵说。
“果然还是不行吗?”李煜笑了。
“李连翘说你是养不熟的,看来她说得对啊。”李煜坐倒在椅子里,嗤嗤地笑着,一口一口地抽着冷气。
小贵想说点什么,却又气又羞,开不了口。
“李煜啊李煜,到今天了,你还是这么蠢!”梁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贵抬头,脸上现出了喜色:“相公!”
徐咏之飘然从梁上落下,冷冷地看着李煜。
“啊,徐大人啊,”李煜笑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取我的性命了,是吗?来吧,杀了我,替你的父母报仇!”
徐咏之过来就拉住了小贵的手:“小贵,我们走吧,这个人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尊重别人,而且糊涂透顶!”
“你不糊涂?你不糊涂你为什么半夜跑来救我?你疯了吗?我是你的仇人,你这么恩怨不分?”李煜已经有点无理取闹了。
“这种表现看上去是愤怒,其实是害怕,这个人非常害怕死亡,而且他害怕自己死了之后,自己的女人会受尽欺凌我没说错吧。”徐咏之说。
“你把话说清楚。”李煜说。
“好,李煜,我妻子夏小贵来探访你,就是因为受过你的恩惠,他希望你活下去,但你已经完全放弃了,你还跟她提非分的请求,怎么,觉得她一刀杀了你比较痛快是吗?”
“她曾经是我的贵妃,是你把她生生夺走的!”李煜说。
“现在是什么计划,激怒我?让我杀你,你这么想要山字堂的抚恤金吗?”徐咏之的语言攻势相当凌厉,过去的委屈,这一刻都出来了。
“随你怎么说,我想要放弃了,你们宋人的心真狠啊。”李煜说。
“天底下现在都是宋人了,你也是,要说黑,你们唐人当年派铁甲兵摧毁林泉镇,黑不黑?”徐咏之说。
“果然还是来复仇来的,是吗?”李煜说。
“不是复仇,”徐咏之说,“你是个聪明人,但总是因为情绪的缘故说些任性的蠢话,想要杀你的是谁?当今天子,也许还有一群想要讨好他的人,想要保全你的人是谁?魏王,还有小贵,也因为这二位的缘故,还加上了我,你却一直在伤害那些要保护你的人,你是不是傻?”
从来没有人说过李煜傻,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的人,怎么会傻?
但是徐咏之说出来这话,李煜无法反驳。
“你赢了,你终于还是赢了,哥哥,你的儿子好厉害!哈哈哈。”李煜说。
“行啦,别拿狂言盖着你的羞脸儿了,你用了李连翘这么一个婆娘,摧毁了自己的国家,然后推在我的血缘上,我一分钟那个人的儿子也没有当过,我的父亲就是药商徐公,没有第二个人,我也劝劝你,别再惦记着李家的血缘,好好当一个普通人活着,为了你家夫人和少爷活着,像我这样。”
“你说服我了,”李煜说,“谢谢你,徐大人,我会申请去房州的。”
这话一出,小贵松了一口气。
“我要不要先走,让你和李大人告别?”徐咏之问道。
“不不不,”李煜说,“这样不好,这里有个礼物,是给你们的。”
他拿起了那幅观音画卷。
“徐大人收下吧,这十几年,功夫进了,这里还有一张帛卷,是图纸,这幅观音像,有机会把它塑出来。”
小贵给李煜作了一个长揖,表示了感谢。
“徐大人,要留神提醒魏王,他白天跟我说的话,我很担心。”
“他说了什么?”徐咏之说。
“他似乎认为,大宋的皇位,未来是他的。”李煜说。
“多谢侯爷的提醒。”徐咏之说。
徐咏之纵身腾跃,然后伸下手来,拉小贵上房,小贵对这李煜点了点头。
这是两个人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