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酒店在一夜之间空了出来,像是初一或十五之后掷满祈祷和愿望之后显得凄清的庙宇。
清晨时分,麦建钢从睡梦中醒来,她起身拉开窗帘,一道强光在眼前招摇,她眯起双眼,全身肌肉收缩习惯性的紧张了起来。
瞳孔缩小渐渐适应后,这才感受到冬日清晨里令人清醒的第一股冷空气一丝丝的从窗户缝里袭来。
安琪缩起肩膀紧了紧自己的睡衣,看向窗外的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绿化带只剩下顶端上有些残雪,从上往下看像极了中年危机秃得发光的头顶。
她突发奇想,自己如果留了齐腰的长发,会不会也是个精致漂亮的女人呢。
“小麦,秦老师回了刘姓村了。”安琪拎着早餐走了进来。
“嗯,我知道啊。”
“你知道?我还是听其他人说的呢,说是昨晚就看见他背着行李坐车走了,怎么还连夜赶回家呢,不会是他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安琪干巴巴的问着,对于他家是否真的出了什么事并不真正的关心。她打开早餐示意麦建钢过来趁热吃。
“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来找过我说了要回去的事,我说我们不跟他一起回去,让他自己先走。”
其实,昨天下午秦中鸣去房间敲门的时候,她们两人已经从慕容凌淅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的时候,麦建钢想吃酒店餐厅的蟹黄小笼包,安琪就起身去餐厅现点现打包回来吃,就是在那个期间,秦中鸣拖着满身的疲惫又去敲了她们的房门。
咚咚咚。
像跑了千里已经倦怠了的马蹄声。
麦建钢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了,她以为是安琪带着热气腾腾的蟹黄小笼包回来了,下床的动作既快又轻。
开门的一瞬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身上有种青青草原英年入秋的意味,本来敞开的门又掩上了半边,为那寂寥的草原上又添上落寞的黄昏。
“那个,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你和小麦晚上记得收拾好行李啊。我叫早上的车去火车站。”
麦建钢是真的已经完全忘记回家的日期,很显然,离家后的自由有了爱情的添彩。
于她而言,就如同白马的额前长了螺旋角,从此代表着无限的高贵和纯洁。
“我们还有事。”麦建钢惜字如金。
“可是你们”
秦中鸣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在麦建钢的脑海里造了句“可是你们还没有成年,等你们到了十八岁才有独自选择生活的权力!”
句子造完,麦建钢兀自的关上了房门,把那个造句的人关在了门外。
秦中鸣在冗长的走廊就那样站着,就像秋黄的草原上独自吹起笛鸣的人。
“可是小麦,你爸妈还在家呢,你没办法独自生活的你要是决定不回家,你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然我没办法像你家里人交代啊。”
秦中鸣站在门口尽量压低了声音喊道,他毕竟是个体面人,不会在公众场所肆意喧哗的。
终究是个聪明人,从八岁那年认识她开始,秦中鸣逐渐成为刘姓村里最了解麦建钢的人。了解不等于理解,理解,不等于解救。
在麦建钢逐渐学习的过程中,这是她首先学习到的,但是这关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最重要的逻辑,往往是一个成年人永远不会去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