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494 章(1 / 2)东方皇后传首页

孟岭军压阵的后军骤失主将,一役大溃,安字军乘胜追击,直追至孟岭国界,咬上孟岭军主力,共歼敌七万余。而孟岭国君被秦风的奇袭队押至国界两军阵前,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一身猪圈臭味,当场战战兢兢奉上求和、睦邻友好、永不再犯的国书。东方永安接下国书,指着安字军大纛旗冷脸道:“看到那旗了吗?敢再犯,就不是仅仅插在孟岭国都城墙以及你的皇宫屋顶上了事,我会把它插在你的脑袋上!听懂了?”对方唯唯诺诺点头,“记住了?”对方连道记住了。孟岭受的教训既够猫儿不但攻进都城将安字旗插上城头,还将其国君从皇宫里揪出来赶进猪圈待了几日,可谓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也就猫儿那任性妄为的家伙做得出来又大辰内部一团糟,各方角逐不知何时才能停歇,万江边南阳虎视眈眈,东方永安决定见好就收,纳下孟岭贡上的财物以及三千名力壮青年,下令回军。

令豲子诸人配合端木宣文,收好猫儿从孟岭皇宫掠回的上百车财货,与极为珍贵的孟岭黑钢,安顿好随三千青壮迁入大辰的老弱妇孺孟岭国君那老东西刀架到脖子上了还想使坏,提出以三千青壮助力安字军横扫中原、立辉煌功业。三千精壮,既送上门如何不要?不过老东西只字不提他们家人如何安排,以为轻易能糊弄过去。东方永安心里门清,岂不知他扣着别人家属无非图谋后续这插入安字军的三千人还能为自己效力?当下道了句:“青壮都舍得,何不将那些老弱妇孺一并送来?”老家伙舔着脸胡扯“徒增安字军困扰”云云,东方永安不为所动,待孟岭军将三千人家眷一个不少带来,才放老家伙回返东方永安一言不发、远离众人,独自走入中军大帐旁边的小帐篷。小帐篷全由素色油布搭建,篷檐挂着黑色的幔子,内中停放一副棺椁,棺中一具已不辨面目的尸身,她寻了两日两夜才找到他。

孤身入阵那一幕太过悲壮,安字军的恨意随着他的死一并消退,在替牺牲将士收殓时,默许她将他带回,停灵在中军大帐旁。点起香烛、摆上链鬼爱吃的菜品,东方永安沉默地走过去,轻轻靠坐在棺木边。伸手抚过冷硬的棺木,她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开口,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秦风进来时,看到的是她抚着棺木又哭又笑的诡异场景,他默然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没有安慰她的哭,也没有质疑她的笑。东方永安哭笑够了,凄然道:“我明知他见血即狂,却仍将他带在身边,安置在军中,以致他被人利用,这份罪孽中,难道无有我之过?我将他关在那狭小的牢笼中,他何曾有一句怨言,一句质疑?自始至终,他全心全意地护着我、信任我,不计生死。我回报了他什么?”

“他,不需回报。”

她恍若未闻,继续自言自语:“我说要敌将首级,他欣然而去。”说着又惨淡笑起来,“真是个傻子,他不知道我是骗他去死啊,到最后都在对我笑……为什么这么傻?傻子,我对你不好,很不好,你应该要恨我的。”他像过去的每一次,全力执行她的命令,达到她的要求前,绝不停下,绝不退缩,不管她的命令是否合理、是否艰险,是否危及性命。他当真痴傻?青铜门六人没有哪个当真痴傻,他只是抛去了所有繁杂却保留了人性最初的赤诚。而他越是赤诚,就越发衬得自己卑鄙。

“他不懂恨。”猫儿顿了一下,“但他,懂喜欢。”

就像猫儿,不常言语,说出的话却如最锐利的针,针针扎向东方永安的心。

“猫儿,你恨我吗?”青铜门六人从不腻歪,平素也看不出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谊,但猫这种生物,最是护短,鱼、花、影、鹰皆不例外。

猫儿答非所问,道了句:“杀人者,人杀之。”

东方永安轻叹:“背叛信任者,人恒叛之。”这是谶言,也是诅咒,自己尝言最恨背叛,只怕有一日应的恰是此劫。

她没有将他葬入安字军烈士坟,而是另葬在了狐耳身边。他们都将成为督视她的眼睛,看着她步踏鲜血铺就的路,终将建立起怎样的国度、将众人引向怎样的未来。

他们没有在西宁停留太久,因东方永安惦念丹州局势。孟岭国君呈上的国书让她捕捉到此次意料之外的侵门踏户中隐藏的阴谋味道:国书上将孟岭发兵原由归于受了奸人蛊惑,而这个奸人正是南阳。虽有推卸责任之感,但言辞间夹杂若有似无的恨意说明其言多半便是真相,即非是孟岭见大辰内乱以为有利可趁起了妄心,请南阳打掩护,而是南阳诓了孟岭作掩护,此战轴心国是南阳而非孟岭。乍看之下似无差别,实则南辕北辙。若轴心国为南阳,那他们签订的一纸盟约就绝不是结束。尽管不知南阳卖了孟岭打的什么主意,东方永安实有感丹州危矣,一面派快马先回,警示各城守军,一面领大军急行回防。

这日,过了松露城,在郊野扎营,端木宣文递进一张名帖,说是有人拜见。东方永安边拆边问是何人,端木宣文言来人说了,见了帖中物什,她自会明了。接连诸事,东方永安心情正不好,对此等哑谜很是不耐,遂将名帖丢在一旁:“莫名其妙、装模作样,我岂有那个闲工夫?将他轰走,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凑上来。端木你给我记好了,下次请见者,不爽快报上大名的,一律轰走!”

端木宣文应是,干脆利落地回身,这是他的优点:手脚利索,一旦领命,当即执行,绝不犹豫或拖延、敷衍,行动力十足。当然,若有异议,便梗着脖子不领命,定要当场弄个明白。有时东方永安会笑话他,见多识广是个在外面走的,可这耿直的性子却又不似老狐狸家出的子孙。端木宣文会不客气地回一句:也不是出身商贾之家,就个个世故圆滑。每当这时,东方永安就会连连称是,说:望他历经风雨仍能保住他的棱角,别蛋的生活干趴了。她是真偏疼那些在人生道路上撞得头破血流,仍倔强地保持着自己骄傲的人。明明圆滑一些可以让自己少受点苦,偏偏选择更艰难的那条路。傻吗?用端木宣文的话说就是:千人千面,这个世界才五彩纷呈,都一个样子,还有什么意思?可不就是少年人的话。

“等等。”东方永安叫住他。她瞥见半开的名帖中掉出来一块小纸包,眼神示意端木宣文捡起。对于她近来带着烦躁意味的反复无常,端木宣文倒是很有耐心,将名帖捡起再次恭呈给她。东方永安拆开纸包,一股特殊的味道冲入鼻中,当即起身,也不命传人,径自迎出去。

来人一如当初风流潇洒,着一袭象牙白锦袍,以银线秀出繁复的卷云纹,既要显示自己低调有内涵,又不肯叫人觉得寒酸既要摆出一副超凡脱俗、不惹凡尘的高人之姿,又想拿世俗贵气甩别人一脸。持把玉骨扇寒暑摇着,有事没事总拿鼻孔看人,可不就如东方永安所骂的装模作样?不过长了张岁月不留痕的脸皮,很能唬人。当初她就以为真是个清冷的世外高人,后来才知,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