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靳言在她身边的原因,还是整件事已经尘埃落定,颜荇之第一次主动提起莫宁语时,她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了许多,那些狂躁的,愤怒的,痛苦的,充满恨意的负面情绪似乎在慢慢消散,只剩下再也挽回不了的遗憾。
“我妈妈是典型的南方女子,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人。她虽然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可是真的很温柔。在我的印象中,她哪怕是和我爸吵架都是轻声细语的。”
颜荇之扯了扯嘴角,语气突然变得冷漠又嘲讽,“哪怕是知道我爸出轨了,她上门找柳歆瑶,最多也只是好声劝她离开我爸,让她不要破坏她的家庭罢了?又怎么会相信柳歆瑶对我爸所说的那样,我妈想要打她,她闪躲的时候让她扑空了失足摔下楼梯这种鬼话?”
她冷哼了一声,漂亮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什么狗屁意外,这笔账我也会算到柳歆瑶头上,如果不是她,我妈妈也不会死。”
顿了顿,她继续道:“所以,你让人曝光的那些事,我其实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这么多年来,我还欠我妈妈一个交代。”
少女的眼眶渐渐又红了起来,她伸手抚上男人的脸颊,神情温柔,“靳言,今年我妈忌日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她想让她的妈妈也看看他,这是她的丈夫,她的女婿,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想对她说,妈妈,你可以放心了。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也这么爱我。
温靳言知道她的意思,他没有说话,沉默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指穿过后脑发间,突然压着她垂头吻下去。
含着唇瓣,扫过牙尖向里,一寸一寸探索,动作细腻而绵长。
良久,温靳言放开她,拇指指尖缓慢蹭过她沾着液体的唇瓣,低道:“好,我都听你的。”
病房外有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走过,车轱辘滑过空荡的走廊发出的声音,让颜荇之想起这是医院,莫名有些害羞。
关起门来他们怎么亲热都好,但这门还开着呢,多不好意思。
她红着耳朵挣了一下。
她右手臂上有伤,这一下动作幅度有点儿大,拉动着手臂的肌肉扯到了伤口,疼得她下意识“嘶”了一声,整个人都僵硬了。
温靳言低着头黑眸沉沉地瞅着她,刚才吻着她的温柔被淡淡的冷意取代。
颜荇之小眼神立即慌乱地到处乱转,嘶什么嘶,不是明摆着提醒这个男人自己自作孽送上去给柳歆瑶砍的愚蠢行为吗?
当时自己也是脑抽了,就被刀划了一下,流了几滴血,真要给柳歆瑶强行按个故意伤害的罪名,她在牢里也呆不了多久。
倒是这个男人才牛掰,兵不血刃就坐实了她故意杀人的罪名,颜荇之绝对有理由认为,温靳言肯定连诉讼律师都准备好了,柳歆瑶就算不被执行死刑,这辈子很可能都会在牢里度过。
想到这,颜荇之蹙了蹙眉,突然问道:“靳言,柳歆瑶一定要坐牢吗?”
温靳言看了她一眼,看出她眼里的纠结,反问道:“你不希望她坐牢?”
颜荇之坦诚地开口:“也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太便宜她了。”
现在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坐个牢除了名声不好听外,基本生活和正常上班族没什么两样。
说是改造,可颜荇之觉得柳歆瑶那样的女人,对她的妒忌和恨意已经深入骨髓,还能改造成社会主义社会善良有爱的接班人吗?
温靳言眸光微动,一抹与他清冷优雅气质不符的阴鸷从眸底一闪而过,他低头亲了亲少女的额头,安抚道:“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都交给我来处理,嗯?”
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不会让她沾染半分,更不会让她知道。
从知道温靳言插手的那一刻起,颜荇之本来就没打算在处理柳歆瑶的事上多纠结。
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应该学会像这个男人期许的那样,更相信他,依赖他。
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老公,我想去看看颜锦宏。”
颜荇之说过,自己本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三年前的血案里,还有一个帮凶。
她不关心柳歆瑶的死活,可以把她完全交给温靳言处理,但颜锦宏不行。她和他还隔着一层血缘关系,对温靳言而言,他可能不好做什么,她也不想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