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岚府里,酒宴欢闹。
高高的院墙外,许多贫家孩子蹲坐在地上,年纪大些的,身子壮些的,占着那条厨房通到外面的沟道,在等酒宴的剩饭剩菜被污水从沟里冲出来。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是一场分层级的“饭食抢夺战”,那些沟道两边的“强者”抢走好吃的以后,剩下的残羹,才是大多数蹲墙角的孩子要去争夺的目标,也只有到了那时,真正的“弱肉强食”才会上演……
“弱肉强食”也是秋秉任治下,一直喜欢学习两戎与乌猿的地方。
羊古端起酒猛吸一口,笑道:“广云山的酒还是醇香,老君这条贪狗没白养!”
勾哙说:“到时候回到广云山,师父你说大主是否会放过老君?”
羊古突然揪住身旁发呆的风族侍女的头发,瞪了她一眼,那侍女立刻跪地赔罪,拿起切刀将羊肉划开,切成一段一段。
羊古踢开那侍女,喝道:“你若是云奴,我刚才就把你那呆眼挖掉了!”
侍女吓得抽泣起来,伏地谢罪,不敢动弹。
“毕竟是贫家的女子,什么都要教得仔细方能记住。”勾哙喝了口酒,一脸轻蔑。
羊古突然笑出声来,说:“徒儿,你说这女子,真是有意思,不论贵贱,都能生儿育女,不论美丑,都能煮饭洗衣,离开了男子,她们就分文不值,就如同这秋缇,离开了大主,她同那些花楼卖唱的贫家女有何分别呢?”
勾哙笑说:“师父,分别还是有的,那花楼女子服侍的男子成千上万,这秋缇可才服侍过叶兆青一人,听疾风卫报告说那次才是二人的第一次呢,如此说来,秋缇的身子较那花楼女子干净不少呢,哈哈……”
羊古将刚才那个侍女呼过来,揪住她的头发,露出她的泪庞来,他对勾哙说:“徒儿,女子都是薄情寡义的,千万不要被她们的脸蒙蔽了双眼!”
勾哙频频点点。
“秋缇毕竟是个女子,软心肠的废物!等大主回来,我一定要找个机会,陷害她一回,以绝后患。”酒劲上脸的羊古狠狠地拍响了桌子。
勾哙笑,说:“哎,师父,不必如此紧张。斑枯已是我们这边的人,敢问天下还有谁能威胁到大主与风族?再说,那一百个孩子反正都抓回来了,我们就耐心些,等大主回来主事,一切便无须担忧了。”
羊古点头,畅怀狂笑,大肆欢饮,不久便枕着那个侍女的腿睡着了。
勾哙朝帘子后面一望,羊古的侍妾,文戎美人娜依丽探出头来,朝他望了一眼,勾哙点点头。
秋缇目送叶兆青带着数百云奴从密道离开了凌云宫,随后她让德儿遣散了家中奴仆,分了钱财。
德儿不解,流泪不去,说:“主家救了我的娘亲,此次若是遇上大劫,便是死,我也不能弃了主家,独自去保命!”
秋缇笑了笑,对德儿说以他的聪明,在哪里都能糊口,还请他与其娘亲保重,之后她化风而去。
德儿跪地痛哭,连声说:“我不走,主家,我不走,肃语阁就算破了塌了垮了,我也要在此地等着主家回来!”
秋缇来到山脚下,几十个风族贫户家的老人相互搀扶着往风岭上爬。
秋缇问他们做什么。
老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我们年轻时可都是为风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如今我们的孙儿孙女,却被那扬凡尘害得,躲在贫下居渡口,被疾风卫当作叛徒抓了回来,我们必须找大主,恳请大主饶过孩子们,严惩扬凡尘!”“孩子们可还病着呢!这个扬凡尘,真恨不得扒了他的筋,吃了他的肉……”“扬凡尘这个叛徒与我们说是大主的意思,我们这才将孙儿孙女们交给了他,想不到竟然是想带着孩子们逃跑去广云山,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理应碎尸万段!”
秋缇苦笑,问他们“孩子关押在何处”,老人们说是“陷云地牢”,秋缇大惊。
陷云地牢是一处专门用于囚禁重犯的地牢,里面潮湿阴暗,肮脏无比,随处可见蟑螂与老鼠。
秋缇含眼中泛着泪光,对那些老人说:“诸位先回去吧,我自会把孩子们带回来!”说完,秋缇化风而上,消失在夜空中。
陷云地牢,原名“叛逆者地牢”,是乌猿王普若下令修建,用以监禁灵族反抗者的。秋秉任的妹夫风蛰运在风岭主事期间,让人重新修理了一番,用来关押反对他的风士。秋秉任从广云山败退回风岭后,便放出了那些风士,此处改名为“陷云地牢”,用来监禁其他灵族的灵士。
几个护卫在陷云地牢前的大榕树下乘凉,有酒有肉,有说有笑。一阵旋风吹响了榕树树叶,风息了,秋缇自风中现身,护卫们一看,赶紧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