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跳水和八卦(1 / 1)抛金引玉首页

就在连陈薇都躺不住日日觉得头晕胸闷之时总算到宿迁境内了,因着贡船还要南下便将他们放在泗洪,这里虽已在宿迁境内但离宿迁府衙亦有一段距离,江南处处河渠水路虽通,但众人坐了十多天的船已是乏极,老爷、太太一商议索性在此处歇一晚明日竟叫马车来接。    婆子、媳妇们早在外面上上下下开始搬东西,而陈薇收拾妥当后便跟着丫环们步出船舱,她站在船甲上瞧去,时值春暮,远处金乌西斜照在水面上一片金红的闪光,岸边长堤蜿蜒而去,堤上绿柳垂枝,闻花香鸟语一派江南风光。    沈府中人未来过江南,虽是遭贬斥却也被这一派风光吸引,或站在船边看风景,或在岸边闲走,船上陆续有人下去陈薇等在后头闲适的依靠在栏边顺带往下探了眼,底下碧波荡漾,潋滟水光正是理想之所。    “宝璐,下船了。”    宝玲在前头唤她,陈薇赶紧跟上去。    老妈子扶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托上踏板,踩上去摇摇晃晃的,稍不留神便会掉下去。    陈薇下定了心,抬头望了眼赵姨娘,她已在岸边,正往这边张望着看着陈薇下船。陈薇眷恋的受着这一刻的温情,粉底小靴悄悄的往板边移去。    姨娘,很快你的女儿就会回来了。    落水的那一刹那,陈薇还是狠狠的打了个寒战,随即冷水开始涌入口鼻,寒冷刺入骨髓,像是那年不知死活跳下去冬游,瞬间的冰冷令心脏狠缩。    说好的春江水暖呢!    腰腹间一阵压力,直逼的一股冷水从口鼻喷出,耳中钻入赵姨娘苦楚的哭声。“我的儿啊,我就只你一个儿,娘也随你去倒也两清了。”辛辣之味随即传来,陈薇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意识恢复的第一刻她迫不及待的睁眼。    乌蓬纸窗,棉布红帘,赵姨娘哭的梨花带雨...依然没回去,陈薇沉痛的阖了眼。    赵姨娘激动的抱紧她,满面欣喜,又哭又笑:“我儿,我儿醒了。”    赵姨娘一声声哭唤,听在陈薇耳中只觉得酸楚,曾几何时她被人如此待过。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成年后便只身一人来都市里打拼。公司虽有些熟识的同事,也不过是些泛泛之交,她若回不去,也只是提供了点‘陈薇失足溺毙’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而已,很快就会被繁忙的工作挤出他们脑外,或许再有人提及陈薇也不过是个单薄的符号而已,她的身体依旧留在新世纪冰冷的河中,连收尸的人都不知道有没有。陈薇鼻头略酸,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是这样迅速且悄无声息。她回去不成已是筋疲力尽,脑袋愈发的沉重迷糊起来,耳边依旧是赵姨娘痛彻心扉的哭喊声和宝玲的哭声,却神奇的像一道暖流拂过她寒冷的身子。    意识即将陷入黑暗,陈薇做了个决定,再醒来若还在这里,她便好好的活下去,不为别的也为这份意外的母女、姐妹之情。    宝璐半睡半醒间听车外两个婆子在磕牙,一个问:“你怎么不进去收拾房间在这闲坐?”    另一个婆子啐了她一嘴,“见不得人好老妇,都一窝蜂挤那里头去干嘛,七姑娘还在车上睡觉哩,一会若醒了旁边没人惊着了,又该不消停了。”    那个婆子笑道:“到底是年轻貌美又会做人,许姨娘若有她一半本事也不至于现在这般一句话都插不上说,六姑娘倒不似她可惜是个丫头。”    另一个婆子“哼”了一声道:“也是太太能容人,要换成其他府上的妒妇看看。”    那个婆子忙笑道:“可不敢嚼人是非,她惯是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    另一婆子叹了口气道:“说来还是刘姨娘最贤惠,到底是老太太□□出来的,可惜是个福薄的,五姑娘也像她,最是可亲、周全的,这不也早进去帮忙收拾。”    那个婆子闻言低声道:“听说这回到宿迁,这几个姑娘要回姨娘跟前养。”    “有听到这么回事。”    “可怜五姑娘孤身一人,只得还是跟在太太跟前。”    二人又一通哀怜宝玲身世,顺便感慨、八卦了番府内各姨娘及姑娘、少爷。    这些不用她们说,陈薇也知晓个七七八八。    沈家说不上是簪缨世家也是个书香门第,她祖父沈老太爷从先帝建世十年至新帝登基仁和二年间,做了十二年的国子监祭酒,因着当朝天子亦是善诗文之人,自负有才,与沈老太爷的教学理念有些许相左,沈老太爷受了冷落之后便干脆上了奏折请了个闲差,后又借口身体原因,提前致了仕做个自在闲人。而沈家共有三子二女,是为嫡长女大沈氏,庶次女小沈氏,嫡长子-宝玟之父沈宗德,庶次子沈总普,最小嫡子便是他们父亲沈宗荣。    沈家,诗书传家,对仕途经济有着高度一致的认知,大伯沈宗德建世十五年进士出身,现是正四品南昌知府,沈老太爷心性洒脱,致了仕后便带着老太太跟着嫡长子上任游山玩水去了。长房膝下,宝璐只知嫡出二子二女,庶出一子。长女便是宝玟,嫁与平阳侯孙子,礼部郎中余大人嫡次子余君彦。按说以沈宗德与余大人官阶来说,宝玟算是低嫁了,但架不住有个平阳侯的光环,余大人虽是平阳侯的次子,袭不了爵,但平阳侯府在圣上跟前还算说得上话,侯府中又是一团和气,选择这次子的次子倒比起那些破落侯府袭爵的长子更光亮些。长子沈明松,是沈府头一个严谨治学的,也是今年秋闱的头号种子选手,因着才学出众被沈老太爷的故交中书省参议程大人所赏识,于去年迎娶了程府嫡出小姐为妻。另外嫡出的小姐沈宝莹、嫡出的少爷沈明理、与庶出的少爷沈明生俱跟着沈宗德在外就任。    庶子沈宗普,自小不爱舞文爱弄剑,少时也将沈老爷气个绝倒,但还算长进,没堕落到三教九流之辈,如今领着五军督府八品都事之职。    她的父亲,沈宗荣在先帝之时凭着上代余荫取得监生资格,又因着丈人的关系,候补了个太常寺博士,多年仕途经营在这次外贬之前是正六品太常寺寺丞。正房太太郑氏是吏部郎中郑有光排行第三嫡女,因这郑大人与沈老太爷志同道合,学识上又惺惺相惜遂做了儿女亲家。    宝璐又知郑氏大舅是布政使参政,三房嫡长女沈宝珊便是嫁与大舅长子郑培仁,这郑培仁仁和七年进士出身,现任吏部主事。二舅是都转运盐使司副使,下边还有个郑家小姨。    而府中各人,原在这正房太太郑氏嫁入府中之时,沈宗荣房里已有一位通房丫头便是宝玲的亲娘刘氏。她原是沈老太太房中的贴身丫环,后给了沈宗荣做贴身丫环,再后收做通房。为人忠诚、稳妥长得又是别样的秀美,深得老爷、太太喜欢,当时沈老太爷和沈老太太还在京中,素喜刘氏为人便给抬了姨娘,郑氏倒也是能容人的对她也算宽待。    郑氏进门后次年生下宝珊,许是觉得未得子对不起沈府,便将贴身丫环许氏给了沈宗荣,她便是许姨娘,宝珍、宝琪的亲娘。后一年许姨娘便和郑氏同时怀上了宝珍和明学,宝玲比他们俩小一年,而刘姨娘便是生下宝玲之后因调理不当染恶疾去世的。那两年许是因着刘姨娘去世沈宗荣伤心,又有许氏性格与她相肖几分,沈宗荣对许姨娘还算喜爱,隔一年许姨娘便又生了宝琪,随后在怀宝琪之时赵姨娘进了门,瞬间夺取沈宗荣所有的注意力,次年宝璐便和明浩同时降生。    宝璐之所以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无非是家逢巨变,家中亲戚多来慰问,赵姨娘怕她见笑与人,多在她耳边提着这些人,像侯门媳妇宝玟、沈氏大伯、郑氏大舅亲戚中的得意之人自然是多提的,那些大姑、小姨之类的大约在赵姨娘眼中是嫁出去的人只略带了过。又今日在这些婆子口中听了些八卦,总总合合亦是差不多知晓的七七八八。    宝璐初闻之时,惊讶于赵姨娘竟能将各人官职官阶说的一清二楚,连她听着都晕了而她竟一个不落,后又见她左右逢源,怪道没这点机心也难为此。宝璐在厢车里头听着宝玲母亲之事,心中不免怜悯,虽许姨娘在这些婆子口中多唯唯诺诺没什么用,但宝珍与宝琪到底是有亲妈的,不比宝玲无人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