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栖猜得不错。
曦忠毅一早就在主营的哨塔之上看到了这一对浩浩荡荡的铁骑。
他向来心高气傲,何曾被人这样编排过?心里有几分不甘也是寻常之事。他只要一想到风帝安排了一个黄口小儿过来帮衬就觉着十分屈辱难言。
玉无望打头阵,直接走了进去,那些人想来都是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身份,是以面无表情,直接打开大门。
并无一人相迎,风长栖哪里想到,那曦忠毅当真如此冷厉,半点不通人情,纵使是知道他们乃是受了皇命前来,他连面上功夫都不愿意多做。
若是有人说他有谋逆之心,向来也是有人相信的。
只是他是两朝元老,功勋卓著,西南边陲皆是他的徒子徒孙。纵使是风帝想要动他分毫,都是千难万难。
怪不得,这次纵使是曦忠毅在岁运城失势,旁人也没有半点言语。
只是他向来嚣张跋扈,居功自傲,被岁运城的这些人压制分毫都觉着十分屈辱。
这样一来就有了赌徒心理,越是惨败越是想要扳回一局,可是谁知道,越是这样就越是力不从心,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已经难以收场了。
开阳得了玉无望的指令,只叫那些兵士没入曦忠毅手底下的军队,好生修整。这要是岁运城的人再来一次强攻,他们必定又是伤亡惨重。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走到了主帅大营。
这帐篷搭建的格外精巧,用这东西在此处安居乐业都十分寻常。
风长栖四处看着,只见那正营前头摆着一排一般大小的景泰蓝五供的大花盆,里头种着艳红色的石榴,这会子开着花,迎着刺目的阳光兀自开着,看起来固执且有生机。
听闻这岁运城盛产石榴,这会子看着,也就知晓传言非虚了。
她只是觉得纳罕,那人在这样的高压之下,竟然还有心思捣鼓这些花儿草儿的不成?也不知叫人从何处的来了这数盆一般大小的石榴,又找来这样精巧的瓷器装着,虽然雅致,只是真碍事军营,总有些许不合时宜。
风长栖适时收回目光,跟在玉无望后头撩开帘子进了门。
外头几个小兵就好似是没见着他们一般,可见是一早就吩咐好了。
那曦忠毅乃是个老狐狸,这些年跟兵痞子混迹一处,一早就学到了无数下三流的手段,风长栖不敢小觑此人。
副将桑济这会子知远远地看着,方才他见着玉无望,白衣飘飘,仿佛谪仙人,那一股子清冷非凡气度,的确不是寻常人等所能有的。若非是曦忠毅一早就吩咐下去,不许对这两个人有半点特殊对待,他一早就迎了上去。
曦忠毅知道有人来了,他唇角溢出一抹阴冷的狠笑。无知小儿,难道还以为这是什么好去处不成?着实可笑。
冒冒失失来这岁运城可是要出大乱子的,非死即伤,皆是,自己的体面倒是可以保住了。
甫一见着风长栖,便是双眼发直。只见那人穿着一身七成新的暗青色衣裳,因着暑热,那张雪白的脸子上头带着些许红晕,看起来好不可人。只是这张面孔跟当年那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曦忠毅心里“咯噔”一声,半晌才朝着那人俯身行礼。
“长栖公主。”
风长栖倒是颇有几分意外,那人这会子怎么客客气气的了?她只想着,他必定是十分张狂,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将军安好。”风长栖也格外受理,看着他只是客气笑了笑。
这已经是给了一个臣下莫大的体面了,那人若是个识相的,必定日后对他们客客气气,莫在苛责才是。
“长栖公主的生母是?”
风长栖听了,骇笑两声。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果然不错,未曾想到,不过一眼,那人就能看出七七八八的端倪。的确是个阴狠角色。
她心里倒也不慌,笑道:“花娘娘。”
这后廷只得一人姓花,想来是错不了了。
只是他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只是一时之间思绪茫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这样无礼地朝着那人看了半晌,这才悄悄收回目光,只是那神思惘然无措,好似是揣着天大的心事一般。
风长栖愈发觉着奇怪,她生的跟自家阿娘的确十分相似,只是花珑跟白欢也多多少少有几分相似之处,这曦忠毅的反应怎的那样奇怪?叫人半点都看不明白。
“将军?”
“啊。”他仿佛这会子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再不肯多话。
等到玉无望询问战事,那人才有了往日模样,阴狠非常。
“那些人都是难等大雅之堂的匪盗之徒,不过仗着岁运城的地势,这才占了便宜,若非如此,岂能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依着我的意思,趁着大军已到,不如明日强攻?”
风长栖听了,微微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