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怎么可能……”樊於期惊愕得退后了一步霎时间面色煞白。
李斯还算镇定,独自上前查看了被破坏的棺椁又丈量了一下洞口的尺寸开口道:“这应该是个盗洞盗墓贼从外面的某处打了个洞直通墓室再设法开棺取出里面的随葬品,最后按原路返回。樊将军,我们去盗洞的另一头看看吧。”说着,见樊於期仍杵在原地不动遂假惺惺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将军不必太过忧心,事已至此尽快破案抓捕贼人方为重中之重。且将军您深得信任纵然一两件差事没办好想来王上也不会怪罪于您。”
樊於期只看到对方的嘴开开合合讲了些什么他是一个字没听进去,脑海里嗡嗡的,神思混乱又茫然无措。
小政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了自己而自己却搞得一塌糊涂……怎么办?
事到如今究竟该怎么办?
后面无非是派人保护现场之类的杂事樊於期全程神魂颠倒、心不在焉,诸多事宜便顺理成章地交由李斯接管而他自己则因玩忽职守被停职处理。
李斯虽为一介书生然通晓刑狱、才思敏捷只用了一天便将此案的调查进度悉数列举汇总出来,命人快马加鞭将书信带往咸阳。
嬴政收到信时恰逢下朝,厚厚一捆书简便放在一摞奏章上,上面的蝇头小字端正秀雅,正是李廷尉亲笔。
嬴政二话不说便将整捆书拿在了手上,一口水来不及喝就开始查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双眸渐渐溢出了怒火,特别到了最后,捏着书简的指节泛白,手腕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书信扔到一旁,疾步出了御书房。
赵高仍被关押在天牢里,本来上个月他就要被处斩了,但月中突然来了一份暂缓行刑的诏令,他便知道,此计约莫是成了。
只要自己这次逃过生死大劫,往后再也无人能奈何得了自己……
牢门蓦然一开,只见嬴政满面怒意地走了进来,下一刻便死死掐住赵高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拎起:“宦阉敢尔!”
赵高被掐得直翻白眼,几乎透不过气来,脸也憋得通红,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奴……奴才不知……哪里,哪里又见罪于王上……还望王上,明示……”
“到现在还跟寡人装是吧?!”嬴政将面前之人往墙壁上重重一推,赵高整个身体当即撞上冰冷坚硬的墙面,撞得眼冒金星、一阵窒息,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赵豪夫妇的陵墓被盗是不是你所为?!”嬴政居高临下地盯着倒地不起、活像个丧家犬的赵高,那目光仿佛看的是一个死人。
赵高好半天才缓过来,强忍着全身上下的疼痛,他气喘吁吁地支起上半身,一脸迷茫懵懂。
嬴政微微倾身,挑眉道:“真是没想到啊,嫪毐那厮倒是教会了你不少本事,连铁水封棺之法都被你轻易破解了!赵府令困于囚室,却照样神通广大、呼风唤雨,寡人当真小看你了……”
“王上,奴才委实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奴才虽犯下滔天大错,罪无可赦,可盗墓一事确实不知情,奴才冤枉啊!”赵高声泪俱下,头发如稻草一般乱糟糟地堆着,上面沾满了尘灰草屑,有几缕贴在脏兮兮的脸上,看着颇为凄惨,“王上应知,奴才已被关在这里数月,从未出过牢门一步,又如何远赴屯留去盗掘您外祖的墓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奴才要真有那通天的本事早就逃了,还会在这等死?”
“看来赵府令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准备死不认账了……”嬴政冷冷一笑,“你身为中车府令,这种事还用得着亲自动手?更何况再厉害的盗墓贼也不可能绕过所有机关直通墓室……寡人也很费解,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赵高涕泪交加,显得十分委屈:“当时翻修陵墓并非只有奴才一人经手,王上为何认定此事是奴才所为?奴才承认,之前陷害樊少使是利欲熏心、一时糊涂,可盗掘君王亲族陵寝于奴才而言有什么好处?”
嬴政微微一怔,倒并非被对方那副惨兮兮的模样打动,而是刚刚那番话恰好扯动了他脑海里的一根弦。
是啊,纵然近些年在自己的授意下,赵高也培养了一些人手,但中车府的势力就那么大,区区一个中车府令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赵高有句话说得很对,就算他里通外国,想利用自己的身世之谜大做文章,可这么做对他又有何助益?
嬴政自忖是了解赵高这个人的,捞不到好处的事他根本不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