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虽断开,余力不减。
田曼顺着感觉一抓,抓住了箭身。
拇指凉飕飕的,还有点疼,因该是破皮了。
左巍转了一个身,将田曼放下,护在身后。爆呵一声,叫来了护卫们。
清一色的玄甲兵,每五个人,拿一个火把,院子亮如白昼。
方才箭矢射来的方向,已被翻过数遍,刺客身手了得,在重重防卫的府邸,刺杀左巍后,毫不费力地逃跑了。
“你没事吧,我看看。”
左巍安排完,回身抓过田曼的手。
这会儿功夫,田曼已将伤口处理完毕,包扎的很好。
“我没事,你小心点你自己。”
田曼装作轻松的笑道,看向门口,想走吧,总觉得有点事情没办完。
回头吧,要说什么来着?
多留了一秒。左巍就看着她的手,颇有深意地一问,“你还在练枪?”
亮晶晶地眸子,很好看。
田曼立马想起了好几件事情,跟左巍有关地,
“嗯。你哥教我的,他现在漠城,职位还不小。他说想要见你,不过要在他斩了右贤王人头,还了领主人情之后。”
一口气说完,田曼停下看左巍的态度。
云瑶武将官位,按照长幼序很严重,老皇帝想要改革不假,但怎能敌国惯性的力量。
更何况是大多数人都有的想法。
左安之带着那么大份战功回来,左巍的除非斩了左贤王,或者西戎王,不然,说话的人就多了。
田曼之所以说的那么干脆,完全本着搞事的心态。
左巍看起来没有变化,手掌覆在田曼的手上,温暖又冰冷。
“你练枪做什么呀,好好的手,伤成这样,我会心疼的。”左巍的声音,温柔又慵懒,听了能让耳朵怀孕。
田曼非常喜欢这样的声音,但是她就听进去前半句,就自动合成了回答,
眨了下眼,理所应当的道,
“我高兴呀。”
一点都不可爱。
左巍一愣,接着笑着揉了揉田曼的头,
“你高兴我就高兴。今后我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再担心安危,枪就别练了。京城安全,我送你去。战场不适合女孩子。”
田曼真特别感动,握住了他一只手,
“这话你怎么不早说。
但我还是非常感谢你,只不过我不需要这个机会了。”以前非常想去京城呀,出家都可以,只要能去。
为什么改变了呢?
战争起来,没有那个地方是安全的。
她真特别怕成为受害者,当军阀也是性格使然,
从来也不怨恨一路走来的经历,因为走下去,总能见到花开。
左巍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谋跟弦被触动了,反握住田曼的手,
“听我的。”
他是三军统帅,手下近百万大军,他说的就是对的。
然而田曼并不想听他的,她现在可以小姑娘一样无忧无虑面对他。
但她另一个身份,是漠城领主。
手下虽没那么多军人,但算上百姓在内,她要对治下过百万军民负责。
所以,怎能听一个敌军将领的命令,就算做为一个想护着她的男人,他这话也适用在任何女人身上。
她自己也经常说这种话。
听了开心就行,别当真。
田曼笑了,突然想要恶作剧,
“你是单独送我回去,还是带上谢沁一起?”
方才的问题,也不只是对谢沁的,还有这个脚踩两只船的左巍。
不放过姐,姐让你们哭死在原地,悔不当初。
左巍动了下唇,犹豫了,目光审视地看着田曼的脸,像是再找有什么陷阱等着他。
田曼也不催,这个样子已经很好玩了,三军元帅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有意思。
“自然单独送你。”
说话像没说完。
“必要的话带上谢沁一起,路上很危险,在一起便于保护,也好有个伴?”
他没说完的,田曼补全。
左巍的被看破了,露出一丝苦笑,
“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对谢沁真没有什么,家族需要我与她是夫妻,仅此而已。
我现在是单身,也没打算答应让她回来。
等我打完这场战争,我就娶你。”
有了荣誉和稳固的地位,就能好好陪伴你了。必要的话,搬出原来的家。
田曼完全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但她一点都不想嫁给左巍,不止左巍,任何人都不。
要不是怕左巍气坏了打人,给她造成心里创伤,她早踹死这种自大的追求者了。
心里很明白,但嘴上没法说。
但等对方醒悟,遥遥无期。
在左巍身上她找不到安全感,反倒是在被侵略主权一样,想要反击。
抓了下头发,田曼看向了别处,一下下后又转了回来,直视线左巍的眼睛,
“。。你努力。”
败者食尘,用战争决一胜负吧。
打完这场战争?老娘让你在战场上打一辈子,打到死!
田曼炸了,但是表面上,左巍爱听啥她说啥,谁叫这是别人的地盘,她还想着全身而退呢。
在左巍怀里时,她脑子更加清楚了,她还是喜欢独孤月。
那种熟悉中带着疏离感,又能好好合作的人,她热热闹闹做自己就好。
即便在独孤月眼里,她就是个傻逼,也不会对她有丝毫影响。
更深的,因为不想独占、不想拥有。
不爱?
贤者模式没有多久,谢沁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侍卫知道她的身份,半推半就的就放她进来了。
不巧看见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谢京江眼疾手快地扶住谢沁。
随后跟来的田振,手握着的刀还在滴血,就往左巍走,被侍卫拦下了。赶来看名人的休狂躲得远远的,在门口外就一个小点。
田曼看着谢沁,谢沁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谢沁缠着左巍,左巍缠着她,她要不要完成一个内部消化的闭环:缠着谢沁,踢左巍出局?
然后让樊寿左巍的盘,完美。
田曼嘴角不自觉,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谢沁看在眼里,气的眼睛都充血了,咬牙大叫,
“田曼,我才警告过你!”
田曼如果是只猫,现在当是眯眼、飞机耳。
看着谢沁又哭,田曼觉得是断的不够彻底才会这样。
不能放任谢沁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主要还是折磨她很有意思。
敢打老娘,必须从脑子到心脏,里里外外给你整个刮痧。
排毒养颜,区别于一般的脑子放水回智商,姐的服务是让你得到灵魂的升华。
除了存活率偏低,其它都是五星级的。
感谢姐吧。
田曼仍旧保持微笑,抱着左巍的腰,几乎贴在他身上,挑衅道,
“然后呢?”
谢沁没有回答,捂住心口就要昏厥,谢京江心疼死了,
“沁儿,我送你回去。”说着要打横将谢沁抱起,谢沁不知哪来的力气,摇摇晃晃的就站定了身子。
“田曼,你逼我的!”
“谁逼你了?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还怨我。”田曼笑容一缓。
真要被揭露了身份,左巍会不会杀她?
亲手杀死漠城领主,功劳不小于西戎左右贤王。
她没有将独孤月的首级给左巍,还对独孤月委以重任,明摆着拒绝了云瑶的招降。
还有夏林郡王通缉张天师,她收留不说,还亲自带人去嫖。
左巍是个专注事业的人,女人对他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有钱有地位自然会吸引真爱。
她的首级,真蛮有吸引力的。
她自己都心动。但是换做可以得到左巍的首级稳固地位,她不会做。
都决定是兄弟了,一场生命的时间,还他当初的照顾和纵容。
虽然抱着一点都不暖,衣服还割脸,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一个接一个。。。
谢沁好久都没缓过来,她莫名的不想拆穿田曼的身份,可是,太气人了。
她身为将府千金,因该要站在国家的立场考虑,田曼是叛军!
但是她现在没有证据,手上这本笔记,除了她和田曼没人能看得懂。
“田曼,你来剑门关是为了什么?
你是漠城叛军那边的人,来剑门关意欲何为?!”
左巍不说话,竖起了耳朵。
“我来自然是带着任务的,但跟你没关系,我与左巍说就够了。
夜深了,你没事请回。”
“他是我相公,你这样算怎么一回事,下贱!”
谢沁都要气疯了,田曼看火候不错,张嘴正要再来一把火。
左巍先说话了,
“谢沁,我从来都没想过娶你,我对你就跟对亲妹妹一样,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你写的休书还在我这放着,你今次离开,我当你没回过头。”
“巍郎,你真如此狠心?”
“方才在晚风院里,你说的话,我听到了。你就是想要一个保护你的人,不一定是我。”
谢沁脸色瞬间惨白,话也说不出,就那么看着左巍。
真情肆意生长了几分,可扛不住无心人这般对待。
夫妻私人闹几次,她还能当个调剂,可如今这院子里到处都是人。
她可以不要脸,但是她还顶着谢家颜面和骄傲。
“好,你我断了。”她的声音以疲惫不堪,抬手指向田曼,
“但是你不能碰她。除去她为何来此不谈,她是个道士,要守三年的身子。
现在这才哪到哪,是吧。
巍郎。”
谢沁叫的想哭,可是眼睛以流不出泪水,吸了下鼻子,呼吸都是生疼的。
“我知道了。”左巍非常惋惜。
还以为能蒙混过关,被谢沁说出来,长着张嘴的都敢用道义对他说教。
“还有,竟敢让本小姐吃剩菜,田曼,你还欠本小姐一顿饭,趁早还了!
本小姐乏了,明早要吃莲子粥。”
谢沁脑袋一扬,高傲地转身离开。
她是谢府嫡女,也是本家唯一的女孩,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生来就应该是骄傲的。
只因为多看了左巍一眼,就决定下嫁,在爱情里卑微到了尘埃里。
现在她休的左巍,回头后也不比未嫁时逊色。
她未输,走的自然腰身挺拔。
田曼真诚心为她鼓掌,没浪费她如此牺牲呀。
大小姐赛高。
“你怎么看起来还挺开心?”左巍听谢沁的话觉着刺耳,担心田曼往心里去,正想安慰几句,却看田曼笑的很开森。
他有点不开森。
说开了,战争的胜负他得一肩抗,为了以后温馨的小家。
而他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女人,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心里门清。
田曼感慨道,
“我挺希望你接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心到后来,一无所有。”
“这么说,我还让你失望了。”左巍脸色越渐不好。
“呃。。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实话实说不太好听,诓骗敌军首领当战争贩子,左巍这种级别的能答应?
可是她不想打仗,战争早完早好。
而左巍这种地位的人,国家没有外患,会因功高震主被皇帝安排去阴间。
他死了没关系,一家老小。。关键还是宿体的孩子,在她占着这具身体的时候,有事她会过意不去。
“你先回答,我说是为了你好,你信么?”
“信。”左巍点头。
愿意相信,其实不信。
田曼不信他信,愿意相信他信。
信任,真就特别重要。
“漠城份额,你买百分之二十。”又要给左巍送钱,她是不是欠他很多钱,特意过来还的呀。
气抖冷。
左巍看她一脸肉疼的表情,就知道那肯定是很多钱,装不出来。
“买了我就通敌了,被查出来是要祸及家人的。
还好你的钱都在我这儿,你想法太危险了。”
田曼想起她被咪的钱,心更疼了,
“漠城佣兵团是夏林郡王认证的,有官方背书,你难道说郡王通敌么”
“他被骗了。”
无言以对,确实如此。
西征军的物资至少能再撑两个月,她却是不能等的。
还好准备了刀。
“你打算让漠城佣兵团与西戎交好么?
西戎贪得无厌,不会因为得了一位公主停止脚步,西戎王有点脑子,都会对剑门关之后的青州垂涎。
而攻破剑门关很简单,邓公会开门。”
左巍觉到了危险,“漠城领主的所做作为是一位英雄,他会给邓公当儿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都承认她是英雄,为了手下士兵不白白损伤,她未必不会如此。
毕竟,如赤龙复国成功,对漠城佣兵团好处非常大。
如今赤龙军占守军六成,为漠城开门绰绰有余。
而城门一破,你就危险了。大军还没到,这两天正是危险的时候。”
田曼面上的笑,完全的胜券在握。
左巍知道危险从那里来的了,就是面前这个他得低头看的田曼。
“你是来当说客的么?”
知道那么多,为啥不帮他把漠城佣兵团剿灭?
胳膊肘向外拐。
田曼听他转移话题,道,
“实时就是这样,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你不联合漠城,西戎自会下单,
派遣去西戎的业务员是独孤月,这个人你很熟悉吧。
他不认,可能加入漠城么?
我告诉个内部消息,领主就放这么点份额。
独孤月想要,但他入城时日太浅、内部认可度不够,所以他才会犯险去游说西戎王。
我背后没有代表的势力,知道也没资格买。
你就不一样了,云瑶军你说了算,完全够资格,实力一流。
那点风险,对你来说不是个事。
你完全可以先答应下来,再决定处置,为国为民的决定,皇帝脑子抽了才会对你问罪。
。。。
喂,我说这么多,前景后路都安排好了,你到底要不要?”
田曼完全看左巍的脸色决定说多少,话术都用尽了,还一张死人脸。
这就太过分了,又不是面瘫。
“要。就没想到你会这么周全。”左巍笑的跟吃了蜜似的,心里特别感动。
原来她说的为他好,是真的。
终于谈成重要单子的田曼,松了一口气,她送钱就没这么累过。
给别人,哪个不是上赶着要?
也是她自己掌控着权限,不然临时起意了,谈成了也多半告吹。
换别人当领主,份额都是要留着传家的,藏都来不及,那会往外送。
“妥了,这就去起草一份契约。
官印什么的,你有多少盖多少。”
其实,只要确保这件事,是左巍亲自做的就成。
田曼伸手就将左巍往书房推,夜长梦多,不,时间赶。
左巍那能让她推,转身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幸苦你了。”
什么暧昧的话,她很容易想歪欸。
“不幸苦,常规操作而已。”抱着走,不如比赛谁先到来的快。
但是盛情难却,她就勉为其难歇一会儿。
为烧脑的契约条款蓄点精神。
又一次抱住左巍的脖子,用趴在桌子上午睡的姿势,歪在他颈窝。
看起来温情动人,十分依恋的样子。
实则为了舒服一点,公主抱很伤腰,扭得跟麻花似的。
“你累了就先休息吧。”左巍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他要的就是这个。
“忙过这两天,安全了再休息。”
田曼清醒一瞬,转过头栖在左巍肩膀。
左巍有点后悔抱她了,她舒服了,他白遭罪。
三年啊,从来没觉得时间能这么长。
以前做的混账决定,让她入道门,报应啊。
契约谈的比较顺利,但各种条件也谈到了次日,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