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宾这句话,如同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得宋桑梓心头一震,以至于没能立刻接上唐纳德宾的话,看起来,就像是卡机了片刻一般。
就是这片刻,被唐纳德宾抓住了。
“看宋小姐这反应,看来无疑是认识我那可怜的女儿了。既然如此,就烦请宋小姐为我引路,让我们这对可怜的父女,得以重聚吧。”
唐纳德宾话说得诚恳,还带有半分卑微和祈求,放旁人听了,指不定会涕然泪下,被这个老父亲的真情打动,一边偷偷抹着眼角的热泪,一边催促宋桑梓尽快答应他的要求,带他去见麦琪。
可是宋桑梓早已经从唐青山口中,得悉过麦琪和麦克的遭遇,心中对唐纳德宾只有厌恶和反感,不可能泛起丝毫同情,所以断然不会因他的一言一行而有所动容。
恰恰相反,宋桑梓更加警惕了起来,开始暗暗揣摩,唐纳德宾特地跑来福记,跟自己大打亲情牌、可怜牌,想要接近麦琪,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是为了重新将麦琪抓回手里,加以虐待吗?
宋桑梓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宾先生,我想你是……”
宋桑梓正要开口搪塞,唐纳德宾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笑道:“宋小姐,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你不认识麦琪吧?”
宋桑梓两眼一圆,她当然不会蠢到说这种借口。假如韩淼淼真的背叛了唐青山,转投了韩灿荣的阵营,那麦克跟唐青山的真实关系,肯定已经通过韩淼淼之口,传到了唐纳德宾的耳中,倘若如此,宋桑梓声称自己不认识麦琪,就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宾先生,我确实认识麦琪。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我的先生唐青山,跟麦琪和麦克,交情甚笃,是从小就结下了深厚友谊的好朋友。”
宋桑梓这番话引得唐纳德宾一阵轻叹。他斜眼看着宋桑梓,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道:“哦?唐先生跟我的儿子女儿是好朋友,竟然还捅伤了我的儿子,最终让我痛失爱子?这倒是新鲜事。”
唐纳德宾应该是知道真相的,但他偏偏还是要这般阴阳怪气地讥讽唐青山,这让宋桑梓怒从中来,几乎情绪失控,想要对唐纳德宾喊一句“闭嘴”。
但是在这个时候情绪失控,恐怕正中唐纳德宾的下怀。宋桑梓这么在心里暗暗说服自己,尽可能压下了腹中怒气后,说道:“宾先生,你是怎么看我先生跟麦克的事情的,我无权干涉。这是你的自由。我想跟你说的是,尽管我认识麦琪,但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麦琪的消息,恐怕行不通。请回吧。”
“行不通?”
唐纳德宾眉头一压,一双老而不浊的眼珠子,泛出了异样的光芒,说道:“听宋小姐这番话,看来你是了解麦琪的去向,但不想告诉我。所以你不是不清楚麦琪的消息,而是我没办法从你这里得到麦琪的消息。请问,我理解得对吗?”
这个老狐狸!
宋桑梓咬了咬牙关,暗骂一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逐客令,竟然被抓出了语病。
当然,即便宋桑梓被唐纳德宾抓住了话柄,但只要她有心不说,任唐纳德宾如何追问,他都不可能逼得宋桑梓开口。问题是,宋桑梓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她不但要打点福记、上心魔鬼厨房的比赛,同时还要兼顾唐青山被带走的事情,可以说,宋桑梓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如果在这样分身乏术的当口,宋桑梓没能顺利地打发走唐纳德宾,而让这个瘟神觉得自己有机可乘,日日上门来滋扰,只怕非但会令宋桑梓在魔鬼厨房上的表现会受到影响,还会招惹来闻风而动的记者,让唐青山被带走一事,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一想到这一点,宋桑梓就打定主意,今天她必须要顺利地骗过唐纳德宾这个瘟神,让他打消再来敲福记的门的主意。
“宾先生想多了。我跟麦琪只见过一面,双方的联系完全在我先生身上,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现在我先生被带走,我们福记还有魔鬼厨房的比赛要忙,我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会知道麦琪的下落呢?所以我才说,宾先生你如果想从我这里找到麦琪的消息,行不动。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宋桑梓自曝软肋,为的是让唐纳德宾相信,她不是一个博爱到能在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能关心麦琪的人。
但唐纳德宾丝毫不吃这一套,他笑了笑,说道:“宋小姐日理万机,没有时间照会我的可怜女儿,这一点,我当然很清楚。”
唐纳德宾提起麦琪,必然会用“可怜”二字,一副爱女如命的怜惜模样。这种惺惺作态,像针一样在扎宋桑梓的五脏六腑,让她倍感作呕。
“只是,我很了解自己的可怜女儿。麦琪是个心热的女孩,她如果昔日跟你先生真的交情甚笃,那肯定会将这份情谊珍重至今。再加上,据我所知,麦琪除了你的先生之外,别无依靠。如今你的先生被带走,哪怕麦琪跟宋小姐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她都一定会跑来福记找你。毕竟,宋小姐,你是唐青山的合法妻子啊,对不对?”
唐纳德宾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脸上的皱纹拱起,像是一层又一层山峦。他举起装满热茶的杯子,朝宋桑梓一扬,作敬茶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