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眼前的场景，罗重不由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查看，谁知，在他对上五更此刻凛冽如冰霜的眼神时，不由怔住了。

五更的眼神由下至上的抬起，对上了罗重此刻十分担心的眼神，然后，又缓缓的掠过罗重，停在了后面楼三金的身上。

楼三金的视线先是扫过李云儿，在看见她此刻已无声息的脸庞时停顿了下，略皱了皱眉，然后又移到五更身上，似乎在分辨五更衣服上的鲜血究竟是沾染了云儿身上的还是自己的。

看着楼三金那淡漠的样子，五更只觉得一股悲愤之情从嗓子里涌出来。是不是，所有的人命在楼三金的眼里都贱如蝼蚁，哪怕一条人命也不过换来他略蹙了下眉？

他是有多冷血，才能做到如此淡定！如果没有他的利用，云儿又怎么会走到如此凄凉的下场？

察觉到五更眼里的恨意，楼三金幽深的眼眸更暗了几分，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随这李云儿的死亡，一道无形的鸿沟已经横亘在了五更和他之间。这个想法让楼三金的心蓦然一沉，一股失控感油然而生。

而此时的罗重，死死地盯着向云儿那沾满血迹的脸庞，愧疚、抱歉、难以置信的情绪复杂的在罗重脸上变化着，自云儿入宫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甚至，她晋升为妃嫔后，召见的也只是五更、三金，连不怎么有交集的香下，她都召见过，可唯独没有召见过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见云儿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罗重明白，自己欠了云儿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慢慢弯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云儿的碎发，可是还未等触及到云儿，一直将云儿牢牢护在的五更突然冷漠的开口道：“别碰她！！”

罗重手指一缩，看向五更时，却瞧见她的眼里此刻翻腾着滔天的恨意。

“罗重……”五更缓缓开口，声音却低沉的让人听不见，“罗重，你说，你有什么资格碰她？”

“五更……”没想到五更会这样对自己说话，罗重不禁愣在了那里，他想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若说三金是这件事的主导者，那自己便是帮凶，任何的解释在云儿的尸体面前都没有了语言。

五更低头，轻轻帮云儿擦拭着她的脸庞。一面擦拭一面说道：“她说，你是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她说，为了你，甘愿牺牲一切。她说，她做了嫁衣，粉红色的，因为她是妾室，不能穿大红。”云儿脸上的血迹已经干结，像是开在脸上的花朵，任五更如何擦拭也掉不下去。

最后，她像是泄气了一般，慢慢的站起来，身体早已麻木，需要用力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就算如此，五更也强撑着走到了罗重的面前，直直的盯着他：“罗重，你说，她为你付出的多不多？”五更脸上也沾染了许多血迹，狂风一吹，她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魔鬼，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罗重。

“五更。”罗重静静的看着五更，出口唤了一声。

五更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她的眼神又飘到楼三金身上，喃喃道：“你们真的不是人，你们真的不是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利用这样一个女子呢？用她心里的那点痴念，来达到你们的目的。”

一阵晕眩感袭来，五更不由晃了晃身子，罗重想上前扶住，却被五更直接闪开。

她无神却又透着愤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罗重：“罗重，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这样的人，楼三金若是始作俑者，你就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你明明知道云儿是为了什么，却从来没有出口劝阻她！你知道吗？她临死前还在惦记着你！她本来可以出宫，可是她却放弃了！！她说，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挟制你。那个傻姑娘，不想让你有一丝的不快。”

五更现在明白了，其实很久以前，云儿便放弃了出宫的打算。她眼里那抹毫无生机的眼神，是一日一日积累起来的。她怕，怕让罗重为难，怕用这种方式让他厌弃，所以，她早早的就在心里放弃了自己。

“五更，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罗重定定的看着五更，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拿命去换云儿的性命，这样，最起码自己以后不会被内疚感所折磨。

五更听见罗重的话后，却苦涩的笑了一下：“对不起？这个对不起，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云儿的裙衫被风吹起，好像在风中翩翩起舞一般。

五更又蹲了下去，将云儿缓缓抱起。她好冷啊，哪里哪里都是这样的冷，永远都暖不热了。

这时，突然有一小列的士兵跑了过来，领头的士兵在楼三金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后，楼三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