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重刚一走进内殿,便被满室的酒气熏得皱了皱眉。
外面站着几个宫女,手里端着酒杯,还在外面站着。
“从前天开始,他便一直这样吗?”
其中一个宫女朝罗重行了个礼,然后满脸愁色道:“是,驸马从前天开始,便一直酗酒。醉了便睡上一会儿,醒了又接着喝。”如今这是怎么了?公主受伤,驸马酗酒,整个皇宫都快乱套了!宫女十分不解。
罗重点了点头,朝殿内走去,只是刚踏进去,便又扭头对宫女道:“下去吧,不准再送酒了。”虽然罗重并无官职,但宫女们都知道这个男人是驸马至交好友,所说的话自然也有分量。
几个宫女对视几眼后,便依令下去了。
罗重抬脚迈进殿内,却见殿内正中央的白玉石榻上,楼三金正慵懒的靠在上面,脚下散落着许多酒瓶。
他的衣领微微扯开,露出几分颓废之意。眸子猩红,不知是不是酒意所熏染。
看见罗重进来,楼三金魅惑众生的笑了笑,朝他轻招了招手:“来,罗重,陪我醉一杯。”
罗重站定,静静的看着楼三金,眼神里似责备、也似愤怒!
见罗重不动,楼三金干脆起身来扯他,只是脚下不稳,踉踉跄跄。
罗重皱了皱眉,终是让楼三金拉扯着,坐在一旁,手里还被楼三金塞了一个酒壶。
楼三金仰脖,朝嘴里倒了些酒,那酒飘洒出来,浸湿了他身上的衣襟。
他却似没有察觉般,只是闭上眼斜躺在玉榻上,长发盖住他半侧的脸颊,像将他分成黑白两个世界。
在罗重的印象中,楼三金从未醉过。
好像从年少时,他便是那般的克制、冷静,任何事务都无法动摇他的心智。十几岁的少年,老成的便像看破红尘一般。眉毛微微一皱,便像能洞察天下人的心思。
这也是罗重为什么会欣赏楼三金的一点。
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阴暗、消极的男人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楼三金吗?
五更走了,似乎连带着将楼三金的精气神都带走了。
他整个人好像一下子空洞了下来,只留下满满的阴沉。
罗重盯了楼三金好久,突然开口说道:“我将那药,给她了。”
闻言,踏上的人没有动,只是睫毛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罗重突然冷笑了下:“楼三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甘愿为她付出这么多,却默默无语!她明明要杀你了,你还惦记着她的反噬,哄着香下带着那破石,好将那上面的污浊之气清理干净,又将那破石偷来,让我制成药丸,送与她!!怎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可歌可泣!!!”
罗重愈说心里愈是生气!
尤其是看见楼三金那副颓废的样子,便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怎么就将五更拱手让给拓跋文了呢?
罗重突然拔掉手中酒壶的塞子,然后学着楼三金的样子往嘴里灌了几口烈酒,不只是在发泄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罗重才站起身子,灌的太急,又是烈酒,罗重已然有点头晕。
绕是如此,他还是盯着楼三金缓缓的说道:“事情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如果……”罗重语气骤然失落了几分:“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将她让给你的!”
罗重说完,便扭身离开内殿。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塌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虽然眸子还是那样的猩红,但却是一片清明!
楼三金自嘲的笑了笑。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喝酒都不会醉呢?
不是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吗?为何他却越喝越是清醒呢?
越是清醒,便会越痛!
心里有个腐烂的洞,在一点点的恶化,你再想忽视它,它那无处不在的痛感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你!
它像是在讥讽,又似在挑衅,好像在说:看啊,绕是你有天大的本事,你也躲不过我的!!
若是有可能,楼三金此刻真的想用利剑将自己的心剜出来,弃之一旁!
那样,也许自己就不会再痛了!!!
刚才罗重说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楼三金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费尽心机,筹谋划策,却将那个人越推越远了呢?
如今倒好,倒将她推到别的男人的怀里了?
呵呵,好笑啊!好笑!!
楼三金苦涩的笑了笑,又向嘴里灌了几口酒。
突然,殿内又响起轻微呢脚步声。
楼三金乍以为是罗重去而复返,待细听觉得脚步声不对,一抬头,才对上了香下幽怨呢眼神。
这两日,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经过调理,香下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
楼三金扫了一眼香下,便有轻轻的扭过头去,那样子,好像根本不认识面前的人似的。
香下却并不生气,她看了一下遍地的酒瓶和楼三金,却觉满腔无奈!!
不过一个五更,居然能将三金折磨成这副样子!她果真是有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