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染看了眼石可,小姑娘被气得冒烟,她深觉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满大街那么多首饰铺,她偏偏进了石家的铺子,每天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偏偏典当石家的东西时碰到了石家的人。而今竟然又不得不靠朱清河解围。 她合上锦盒,扭头对掌柜道,“掌柜既然不愿做我这单生意,那便罢了。” 这九颗东珠价值连城,她还舍不得说不要。 朱清染随着朱清河转身离开,掌柜在旁边搓搓手,张了张嘴想喊,最后为难的看了眼石可没开口,石可呵斥,“你站住-” 朱清染置若罔闻,朱清河更是不会停,两姐妹极有默契的将石可的呵斥抛在身后。 “朱清染你站住!”石可恼怒,“今天不将话说清楚你休想走,你偷了我石家的东西,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出来典当,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她喊让她喊,朱清染只作听不见。 “你站住,你还不站住,你到底知不知羞,枉你还自诩高门闺女,没想到只会使一些狗苟蝇营的手段,你就不嫌丢人,不怕惹人非议吗?我四哥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朱清染突得停步,她回头,目光凌烈,眼神如刀。 石可一怔,想要说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 她印象中的朱氏一直是温和内怯的模样,连抬头看人都不敢,何时有过这样冰冷的目光。 “当日我既已出你石家门,今日荣辱和你石家还有何关系?我又凭什么要考虑你四哥的脸面!” “五小姐,莫要欺人太甚!” “你-”石可大约是惊吓住了,一时语塞。连朱清河也惊诧许久,不禁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良久轻笑。 朱家的女儿,骨子里都是不服命这种东西的,很好,她有预感,以后她不会孤单了。 等到朱清染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石可磨着雪白的牙齿,捏了捏帕子,“你这个贼,你这个贼,我要告诉四哥,我要回去告诉四哥。” 她边说边抬腿急忙忙往门口走,月牙年纪小,被今日这番状况弄的摸不着头脑,见她走,跟在后面小声道,“小姐,你慢点,你别太着急。“ 石可不理,她要回家,先去找石长秀问清楚今日怎么回事,再无找四哥,把朱氏今日的无耻行径告诉四哥。 从首饰铺子走出来,朱清河道,“九妹近日生活艰难?”不然怎么要出来典当东西。 朱清染否认,“前日整理旧物,发现一些旧首饰,白放着觉得可惜,反正也用不上,就想着换了银子。” “噢?”朱清河道,“不知九妹想典当什么好东西?可否让姐姐一观,若是合适,姐姐倒是想买。” 朱清染想了想,摇头,“我的东西不值钱,怕入不了五姐的眼。” 朱清河闻言一笑,并不放弃,“九妹的东西都是当年三婶准备,三婶的品味,我岂敢看不上。” 朱清染道,“并不是母亲当年准备的东西。” 朱清河便了然了,“石府的东西?”又扭头假装玩味,“侯爷所赠?所以九妹舍不得?” 朱清染不想跟她过多谈论这个话题,于是问,“五姐一个人出来?” 看她不想谈,朱清河便心中有数,也顺应着岔开话题,“不是,今天是陪着我家中小姑出来选衣服,她婚期就在明年,正在慢慢添置衣服首饰。” “姐姐家中的小姑似乎是与石国公府结亲。” 朱清河颔首。 朱清染道,“若我没记错,石国公府乃是我们的仇人。” 这话诛心,朱清河瞬间变了脸色,朱清染又道,“听说这婚事还是五姐一力促成,当日三河庄五姐说的话,妹妹还记在心里,本以为五姐也是一样,没想到五姐如今倒是忘了。” 朱清染说得很平淡,越是平淡,越是难堪,朱清河一顿语塞,半晌才生硬道,“九妹这是怪我?” “不敢-” “九妹自然可以怪我。”朱清河不听她说,径直道,“我也无甚好辩,九妹就当我忘祖好了。” 朱清河话虽说的刚强,但还是能听出她很受伤,她介意别人提这件事。朱清染无意让她为难,只不过深知她与朱清河不是一路人,故而不想多深交,但并不是说明她就想让朱清河难看。 “五姐误会了。”她语气淡淡说,“我并没有怪五姐,如今家道如此,五姐这样做无可厚非。” “那你-” “只是我终究与五姐不同,五姐为了这桩婚事,不但忍心诓我一张地契,甚至不惜与国公府结亲。与我,到底是走了两条路。” “九妹的意思。。。是要与我断了姐妹情谊?” 朱清染没回答,本就没多少情意,又何来可断的情分。 “好,九妹很好。”朱清河嘴角抿起,并不多做解释。 到了衣料铺子,郑雨浓已经等在了门口,朱清染道,“五姐忙,小妹先告辞了。” “九妹-” 朱清染并不回头,这凤阳的一切她已决定都丢弃,走的干干净净。 离开棋盘大街,她并没有立刻回家,她本就是为了典当东珠才出门,一家不成,她立刻就换了另一家。这次学了聪明,再不敢找门面漂亮的大商铺,只找了个中等的小铺子。 掌柜验了货,没有立刻说话,只拿眼不停的看她。 朱清染道,“家道中落,不得不变卖资产回乡。掌柜尽管放心,这东西来历正当,不会给你惹任何麻烦。” 她不骄不躁,从容体面,掌柜再听她说话也就信了一半。 “不知夫人。。。是想活当还是死当?” “死当。” 掌柜说,“夫人的东西虽看起来好,只是这样品相和数量的东珠,能消化的人家并不好找,这价钱嘛。。。” “三千两。”朱清染打断掌柜的喋喋不休,并不在意他是否答应,“一分都不能少,掌柜若是不想要,我大可以换另一家。” “这。。。”掌柜被她糊的一愣,刚要开口再讨价还价,朱清染拿了东西就起身。 “夫人慢!”掌柜一把按住盒子,好险好险,要是让人走了,他要懊恼一年,罢了罢了,遇上对手了,掌柜道,“三千两就三千两。” 朱清染松了手,又坐了回去,“我要银票。” “可以。” 怀揣着三千两银票,朱清染回了小柳巷。 清晨出门,傍晚方归,就完成了一件事,朱清染可谓心累至极。 巷口早有人等候,石长霂穿了身素色锦衣,安安静静站在风口,见她走近,侧脸望过来,眼中波澜不惊。 朱清染也一样。 她站在他面前,“侯爷怎么会来?” “听说你回来了。” 朱清染轻笑,“五小姐回去跟侯爷说的怕不止这些吧?” “五妹今日若有唐突之处,你不要生气。” 朱清染摇头失笑,“不敢。” “你近日是否有何困难?” “我以为侯爷要问的不是这个。”朱清染道,“侯爷是想问我,是否真的典当了那九颗东珠。” 石长霂道,“我并没有想问这个,五妹年幼,对你有误会。” “她没有误会,我的确是想卖了那九颗东珠。” 巷口起风,石长霂半晌方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