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屋里很昏暗,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盏,屋里的许多东西看不真切。不过按照小时候的记忆,她还是看的出,这屋子的摆设,与她走时一模一样,一瞬间百感交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上,看见老贾正伏在床边的几案上。
他也老了许多,鬓边全是白发,满脸倦容。
他是煜王府的老人,从德涉跟着煜王爷回京,从小看这她长大,一心一意地伺候煜王爷。
余美人蹲在榻边,轻轻掀起床帐,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煜王爷,差点惊得呼出声来,连忙捂住了嘴。
才几年不见,他已然老成这样子了么?明明走时还未有白发,虽然不记得人了,却也满脸精神。现在,他的脸被岁月的刀雕镂过,满是深深的沟壑,白发之间夹杂着稀疏青丝,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瘦的几乎脱了相。
她差点就没能认出来,这竟是曾经那风度卓然,恣意洒脱的人。
她知道,自从来到京城,他便没有一日快活过。他谨言慎行,不敢出门,不敢与人结交,曾经她不明白为何,现在才明白,他是在避讳,怕皇帝对他猜忌。他思念她娘,连回德涉凭吊都不能,他一点点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她跪在地上,把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无声的啜泣。总算再见到他了,她这些日子忧心忡忡,做梦总是梦到爹爹和娘亲一起相携离去,她怕的夜不能寐,害怕不能再见到他。
哭声虽小,却也惊动了一边的老贾。
老贾一睁眼,瞧见王爷床边跪着一个黑影,吓了一跳,刚要喊,就听见了那人低低的哭泣声,是个女子。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小姐?”
余美人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嗯了一声。
老贾从椅子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来,颤抖着手去摸余美人的头:“真的是你?小姐,真的是你?我……我们总算是见到你了。”他不敢置信似的,伸着手不敢放在她头上。
余美人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贾伯伯,我回来了。”
老贾接连哎了好几声,再说不出话来,已然哭的不能自已。
老贾就着昏黄的灯光,瞧清楚了余美人的模样,吃了一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余美人苦笑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不要紧。贾伯伯,我爹他到底怎么了?”
“老爷他……唉,原本是昏睡不醒,那日来了个神医,说是老爷中了毒,还行了针,总算把老爷给治醒了。小姐,你说,咱们老爷和人无冤无仇的,谁会给老爷下毒?府里一共就我们几个老家伙陪着老爷,也犯不着下毒啊。”老贾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抹泪。
他接着说:“后来,那神医走了以后,王尧少爷大发雷霆,和那个什么韩御医说了一阵,每日给王爷喝药,我想拦着,却拦不住他们。没两天老爷的病就变重了,吃不下饭,吃什么吐什么,更别说下地了,半点精神都没有,如今……已然是全靠每日灌药续着命了。”
余美人恨的咬牙切齿,果然是王尧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下这种毒,分明是想要她爹的命!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他,不该认他做义子,谁知道竟是自己亲手养大了一条狼。
她把煜王爷的手紧紧攥在手里,这双大手将她从小牵到大,如今却变得枯瘦如柴,蜡黄的皮肤下棱角分明的骨骼凸起,她能看见他手臂上的青筋和血脉。
把脸贴在他的手心,他的手心冰凉,几乎没有温度吗,她低声哀求:“爹,你醒醒,看看我吧,我回来了啊。”把他的手心贴在眼睛上,她捂住自己的眼泪。趣诵小书qus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