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还活着就不算是不幸吗?曲思雅那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就像是阳光一样,照亮了小幺心中的暗影。 在心中默默地对着曲思雅道了声谢,小幺笑着慨道:“曲思雅,你还真的是很喜欢你的哥哥呢!” “那是当然的!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最喜欢哥哥了!”满面闪耀着光彩的笑容,曲思雅开心地在纸上写下了这句话。 “亲人么…”呢喃着叨念出写在笔记本上的词汇,小幺神色黯然地垂下了脑袋。 父母早就离自己而去,曾经愿意接纳自己的人,现在也已经断绝了关系。不自觉地把手抚向自己的伤口,小幺随着吐息不出声音地轻念出了那个名字,“一人。” 没有注意到小幺的失落,曲思雅自顾自地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不久后,她把写好的句子,放到了小幺的眼前, “姐姐你这么漂亮,不如你来做我做我的嫂子好不好?哥哥是个很好的人哦。” 被曲思雅那单纯到可爱的想法逗笑,小幺轻摇着头回绝道:“不行呢,因为姐姐我呀,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话说到一半,小幺徒然刹住了嘴,难道说,自己到现在也还是在喜欢着一人吗?抚在伤口上的手,用力地撰起拳头,灼热的痛感霎时让小幺紧咬住了嘴唇。 目光对上曲思雅愕然的眼神,小幺变幻表情,故作平常地换了一句拒绝的话语,“姐姐我比起恋爱结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对不起啦,曲思雅,我不能做你的嫂子。” “既然姐姐你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虽然写下的的话语带着几分遗憾之意,可是曲思雅脸上的表情,却带有着治愈人心的温暖。 心中的苦闷情绪一旦被勾起,就很难再平复下去,为自己对一人还不肯死心而感到烦躁,尽管觉得很对不起曲思雅,小幺还是半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曲思雅,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曲思雅的脸上呈现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认同地点了点头,她伸出手帮助小幺倒在床上,为小幺盖好被子,然后就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曲思雅离开后,小幺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对一人的思念堪比暴风骤雨般猛烈,让人无法招架,小幺决定逃往安宁的梦中。 身体在被人微微地摇晃,意识似乎是清醒了过来,可是大脑却不愿意发出睁开眼睛的指令。 想要再度沉入梦乡,然而,摇晃幅度变大了的身体却在顽固地与此作对,让人有一点恼火。败给了来叫自己起床的人的执着,小幺终于睁开了眼睛。 刚一醒来,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就映出了曲思雅放大的笑脸,随后食物的香气就窜入了小幺的鼻子,这让她不禁察觉到了肚子所发出的抗议。 起身从床上坐起,曲思雅把盛满鸡汤的碗交到了小幺的手里。 向曲思雅道了声谢,小幺拿起汤匙,喝了一小口汤。肚子饿大概是最好的调味剂,总之,口中的鸡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以下咽。 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视线,小幺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曲思雅正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鸡汤,不时地咽下一口口水。 “你要吃一点吗?”把手中的汤碗递向曲思雅的方向,小幺微笑着邀请道。 听到小幺的话,曲思雅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一样,连忙摇了摇头,不停摆晃着双手,然后,就一转身跑出了房间。 “真是的,不过就是碗鸡汤而已,想喝就一起喝嘛!”无奈地低语了一句,小幺继续慰藉着自己的五脏庙。 然而,此时的小幺却并不知道,她手中那并不美味的鸡汤,对于曲思雅来说是有多么的珍贵。 就在小幺一匙一匙喝着鸡汤的时候,仅在一墙之隔的外间,曲家兄妹二人的晚餐,就只是喝着自来水,啃着干硬到掉渣的馒头。 夜已深,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得太久,小幺不知不觉间就睡醒了过来,不管怎样努力都再没有睡意。 据曲佳亮的说法,自己在意识清醒之前,似乎是昏迷了将近三天,感觉如果再这样在床上倒下去,身体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锈死,小幺舒展开胳膊,蹑手蹑脚地起身下了床。 轻瞄了一眼,在用木板临时搭成的床铺上熟睡的曲思雅,小幺放轻脚步,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第一次来到房屋的外间,沾满脏污的水桶,敞开着盖子,在地上接着从水龙头中一滴一滴渗出的清水,破旧的煤气炉就那样摆在地上,擦不出原色的简陋桌子上,摆放着几个带有缺口的碗,以及吃剩下的硬馒头。 实在难以想象,有人能在这种条件下生存,说得难听一点儿,就算是监狱的生活,可能都要比这里好上许多吧! 想到曲家兄妹明明生活得如此艰苦,却还把自己救了回来,小幺的心中不免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推开门,走出房间,冬末乍暖还寒的空气迎面吹来,让小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迈开脚步穿过晾晒着衣服的晾衣竿,小幺这才发现,曲家兄妹的居所,竟然位于一栋旧居民楼的楼顶。 不远处亮出了一个发光的红点,小幺追寻着红点向前走着,来到近前才看清楚,那红点原来是坐在地上吸烟的曲佳亮。 觉察到有人靠近,曲佳亮把视线转向了小幺所在的方向,然后大吃一惊地开口道:“你怎么出来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在床上好好休息才行!” 在曲佳亮的旁边找个相对干净的位子坐下,小幺对上曲佳亮担忧的视线,轻描淡写地开口:“没关系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相信用不上几天,就可以完全长好了。我们妖……”本想说我们妖族,身体的恢复力是很强的,可是小幺却突然停下了话语,因为她直到现在,才第一次注意到,曲佳亮的眼睛没有半点妖的颜色。 “你是人类?”惊讶的话语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注意到自己的失语,小幺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唇,窥探着曲佳亮的反应。 曲佳亮先是一愣,可随后他就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冷笑话?我不是人类,难道还能是妖怪吗?” 见曲佳亮并没有因自己的话起疑,小幺安心下来,轻松随意地与他开起玩笑,“当初看你在竞技场里打架很厉害,感觉不像是普通人嘛!” “如果说我强得不像人类,那么打赢了我的你,算是什么?”顺着小幺的话叙述着事实,曲佳亮很是认真猜测起来,“话说回来,你的身手那么好,这次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总该不会是像电影中演的一样,是个盗取国家机密的特工吧!?” 对曲佳亮如此无稽的猜测瞠目结舌,小幺不顾被牵动的伤口所产生的疼痛,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说是就是吧!” 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可随后曲佳亮就被小幺的笑容所感染,露出了愉悦的微笑。 目光转向闪烁着星辰的夜空,曲佳亮吸了一口已经燃剩半截的香烟,声音淡然地说道:“我跟你说,再有一个月,我就打算带着我妹妹离开Y市了!” “诶?!”吃惊地望向曲佳亮,小幺好奇地发问:“你们要去哪里?” “这些年在Y市努力工作挣钱,我和我妹妹省吃俭用攒下了些钱,我打算带着妹妹回到农村盖所房子,在家乡生活。” 很是愉悦地道出自己的回答,曲佳亮满怀憧憬地接着说道:“等将来生活稳定下来之后,如果有条件的话,我想让我妹妹去读聋哑人学校。你知道吗,小雅她很小就十分聪明,每次考试都能得到第一名,要不是因为得了那场大病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学习才对。” 不忍看到曲佳亮露出如此沮丧的表情,小幺借用了之前曲思雅的话,温言暖语地安慰道:“只要还活着就不算是不幸,你妹妹她是这么对我说的哦!” 闪烁着希望之光的笑容再次挂回脸上,曲佳亮饱含决心地说道:“没错,只要还活着就不算是不幸,我们之后的人生还有很长,我会努力让妹妹幸福的。” 满意地看了一眼信心满满的曲佳亮,小幺把视线转向深沉的夜空,对着漫天繁星许下心愿。但愿曲佳亮的心愿得以达成!但愿善良的曲家兄妹都能够得到幸福! 清晨,曲佳亮上班离开后,小幺呆呆地看着曲思雅为自己端来的鸡汤发愁。 昨天晚上因为肚子太饿了,小幺还勉强能把鸡汤喝掉,可是今天,她实在是不想再吃同样的东西了。 难以接受如此贫乏的生活,小幺起床梳洗整顿,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当初离开白楼,除了几件常穿的衣物,小幺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所幸自己的银行卡,小幺一直带在身上,卡的里面存有过去为狐睿楠打工时所攒下的一点积蓄,这些钱应该足够保障自己正常地生活一段时间。 看着小幺打点行装,准备要出门,曲思雅忐忑不安地用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大概是想阻止,可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笑着对上曲思雅为难的表情,小幺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邀请道:“走吧,曲思雅,陪我一起出去逛逛,我请你吃好吃的!” 注意到曲思雅正在用担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受伤的腹部,为了让她安心,小幺拍了拍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的接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完全没问题!” 不理会曲思雅的犹豫,小幺伸手拉住她的手,半带强硬地拽着她走出了家门。 从银行取了钱,小幺首先带着曲思雅去到餐厅吃饭。本以为曲思雅会因此而感到开心,可是当点好的菜摆满桌子的时候,小幺却发现曲思雅半点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小幺直视着曲思雅的眼睛,疑惑地开口发问:“你怎么不吃呢?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慌忙摇了摇头,曲思雅的表情十分失落,她却不知道该要如何向小幺表达,最后她看到了桌上装水的杯子,顿时有了主意。 用手指沾了点杯子中装着的水,曲思雅在桌子上写道:“哥哥他还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我不能一个人先吃。” 脸上流露出几许无奈,小幺苦笑着说道:“傻孩子,你哥哥是不会因为这种事责怪你的。”略微偏头想了想,小幺接着开口,“这样好了,就当是我对你们兄妹照顾我的谢礼,一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我会多买一些吃的带回去,所以,现在你就好好陪我吃饭吧,好吗?” 稍带着几分迟疑,曲思雅应小幺的希望拿起筷子,品尝起自己从没有吃过的美食。看着曲思雅吃得高兴,小幺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吃过了饭,小幺与曲思雅来到了书店。想起了之前与曲思雅交流时,她所使用的那半截铅笔和破烂的笔记本,实在是惨不忍睹。小幺决定,首先要买的东西就是,要送给曲思雅的笔和本。 埋头挑选着需要买的文具,因为想要询问曲思雅的意见,小幺抬起头,却突然注意到,曲思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身旁的一侧发呆。 顺着曲思雅的视线看去,小幺发现她所注视的东西,是一个小孩子手中拿着的画写板。 偏头看着曲思雅,小幺声音淡淡地出声问道:“你想要吗?” 被小幺的轻声发问吓了一跳,曲思雅转回身面对小幺,本能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紧跟着又摇了摇头。 曲思雅的心思实在是好懂,小幺二话不说,便拿起一个画写板去到了收银台结账,然后把它交到了曲思雅的手里,“送给你!” 颤抖着指尖接过小幺送给自己的礼物,曲思雅相当爱惜地把画写板捧在了手里。 明明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曲思雅那慎重的样子,小幺实在很难理解。想着毕竟生活环境不同,小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提议道:“快试试看吧!” 认同地点了点头,曲思雅展露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纯美笑容,第一次在画写板上所写下的只有两个字,“谢谢!” “真是个傻孩子。”呢喃般自语了一句,小幺像是受到感染一般,同样露出了笑脸。 东逛逛西逛逛,久违的出门,让小幺兴奋得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日暮西斜,她才与曲思雅满载而归。 徒步走在归家的路上,在途经一条小巷的时候,小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带有几分吃惊的呼唤,“淚?!”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小幺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叫自己的名字,他就是一人。 心脏猛然一跳,手中提着的东西无力地滑落到地上,不顾落地的东西,小幺本能地转身就跑。 “等等!” 一人似乎追了过来,小幺仅仅跑过了一条街的转角,就停下了脚步。背靠着墙壁梳理着自己的呼吸,小幺轻抚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心怀着小小的期待。 如果一人的心中还有自己,如果一人愿意追到此处,“那么我就可以不计较从前的一切,再次回到你的身边。”轻喃出自己的心愿,小幺闭上了眼睛,毅然决然地出声低语, “我等你,只在这个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