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幺。我也不想这样骗你过来，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你还会来到这里吗？”　　合上了面前摊开着的相册，寒冰满目沮丧地看着小幺，眼中满满都是受伤的神色。　　　　“不会。”没有任何犹豫，就连思考都没有必要，小幺不带有一丝回转余地的如此回道。　　　　似乎猜到了小幺的回答，寒冰微垂着双眸，叹息般说道：“就知道你不会主动来到这里，所以我才迫不得已，不惜威胁你，也想把你找过来。”　　　　“哼，迫不得已呢！”唇角勾出冷然的弧度，小幺从沙发上站起，双目紧逼着寒冰，言语尖利地质问道：“说吧，你把我骗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同样从沙发上站起，寒冰直面小幺如利刃般的目光，极尽温柔地开口，“说是目的也算是目的吧，小幺，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组织，帮助我管理好我们编外情报局。”　　　　“哈哈~”如同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幺不自觉地笑出声来，鄙薄地眯细眼睛，嘲讽的话语接连从她口中零落，　　“我不是出现了幻觉吧！猎妖人的首领居然想要邀请妖族加入组织，开什么国际玩笑，寒冰，你的脑子烧坏了吧！”　　　　轻蹩了下眉头，寒冰语气平缓地说道：“原本，妖族是不可以加入编外情报局的，这是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可是我想打破这一传统，建设出一个可以认同妖族与人类共存的和谐世界。然而现在组织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为了我们人类，也同样是为了你们妖族。”　　　　“说得还真是好听，你们猎妖人一直揪住妖族不放，毫无理由地猎杀驱逐，甚至与妖族交好的人类，你们都不放过，现在还来跟我说什么要建设出一个妖族与人类共同生存的世界，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别太小看人了！”　　　　“我知道之前你与我们组织的成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比如说你朋友唐欣的死，还在曲佳亮的事。虽然这些事情都是跃凯自作主张，我事先并不知情，可是身为首领，是我管理不严才会出现这种故事，我愿意向你道歉！对不起！”　　怀着十分的歉意，寒冰面向小幺，把自己的身体弯成九十度，深深地低下了头。　　　　“道歉？！你的道歉有什么用？唐欣她死了！曲佳亮也死了！你的一句对不起，就想要把这一切全部抹消吗？！”　　不可抑制的声音高声冲破嘴唇，回忆起唐欣死亡时的悲惨情景，以及曲佳亮死后，曲思雅伤心落泪的样子，小幺愤怒得身体都在颤抖。　　　　直起身来，寒冰满目悔色，神情痛苦地开口，“人死不能复生，误杀曲佳亮的组织成员已经被处决，寒跃凯也被我终身□□在寒家的大牢，得到了应有的处罚。如果说这样还不能够平息你的愤怒，那么小幺，你可以说说看，到底想让我怎样。”　　　　“如果我说，我要你解散猎妖人组织，并且杀掉寒跃凯，你能做到吗？”内心笃定寒冰不可能会答应自己的条件，小幺挑衅般直视寒冰，等待着她的答案。　　　　为难地对上小幺的视线，寒冰的双唇轻喃出声音，“解散一个组织，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嘴角歪斜成轻蔑的形状，小幺冷笑着嘲讽道：“就知道你做不到！”　　　　像是面对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寒冰放柔声音，开口解释：“不是我做不到，就算我可以把组织解散，可是国家也还是会成立新的组织对付妖族。普通的法律无法制约妖族，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定，就算不是我，不是寒家的人，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去惩罚制裁犯罪的妖族，这是这个社会的规则。”　　　　无法认同寒冰如同找借口般的说词，小幺充满谴责地说道：“惩罚犯罪的妖族？说得还真是动听！那些不过都是你们人类想办法排除异己的借口。”　　　　“小幺你涉世未深，不了解社会的黑暗，我不怪你，可是妖族的犯罪确实存在。”注视着满脸怀疑的小幺，寒冰进一步解释道：“凭借自身的体能高于人类，部分妖族暴戾成性，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仅凭欲望和本能生存，并不是所有的妖族都是好人。”　　　　纵然无法反驳寒冰口中的事实，可是小幺还是不服气地回道：“好，就算你说得没错，妖族中确实有人犯罪。那么寒跃凯呢？他为了杀掉我，先杀了唐欣，又将无辜的曲佳亮误杀，却只是被你终身□□，你口中的规则，恐怕有失公允吧！”　　　　“确实，如果依照法律，跃凯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被处以死刑，也是理所当然。可是……”话说到这里停顿，寒冰的双眼再次侵染上悲痛之色，不带有任何气势地接着开口，“法理不外乎人情，跃凯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你的表哥。小幺，你就真的那么想要置他于死地吗？”　　　　目光中闪动着残酷之色，小幺不屑一顾地看着寒冰，吐露出口的话语不带有一丝怜悯，　　“寒跃凯是你的儿子，所以你不想让他死，那唐欣和曲佳亮呢？他们的家人又何时希望他们死掉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你想包庇他，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你说的没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做为寒家的当家，还是做为一个人，我都应该把跃凯处决。可是，在做为人或者是寒家当家之前，我还是一个母亲，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死去！”　　话语停顿了一刹，寒冰正了正神色，饱含决意地接着说道：“做为寒跃凯的母亲，是我教导不严，所以他才会犯下如此罪孽，如果小幺你无法认可我的处罚，那么，我愿意在这里代替自己的儿子，承担下所有罪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那我就成全你！”　　心中的怒火远不会因寒冰的几句话而轻意消散，小幺的眼中显现出杀意，右手边金光闪烁，瞬间幻化出尖锐的利爪。　　　　平静地观看着小幺这一系列的行动，寒冰认命般闭上了双眼。　　　　锋利的爪尖向寒冰逼近，眼看着利爪就要割破寒冰的喉咙，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想要杀掉你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吗？”　　一丝犹豫浮上了心头，可是想到唐欣的惨死，想到曲佳亮的离去，这些都是猎妖人犯下的罪，怎么可能原谅！　　坚定着自己的决心，小幺决定要杀掉寒冰，杀掉这个统领着猎妖人，犯下无法罪孽的女人，哪怕她是自己的血亲。　　　　指尖划破皮肤，留下一道血痕，正当小幺准备斩断寒冰的头颅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发出一声巨响。　　　　“住手，小幺！”　　　　一个十分有力道的声音降临在室内，紧跟着，小幺就手就被人用力打离了寒冰的脖子。　　　　疑惑的视线锁定正前方，在看清闯入者的同时，小幺霎时便惊在了原地。　　　　纵使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纵使时间让他的声音变得深沉，可那双隐藏着锋锐的墨蓝色眼瞳，还是让小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阻止自己杀掉寒冰的男人。　　　　目光紧盯着男人，小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所以才会看到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爸…爸…”藏不住心中的激动，小幺眼中充溢着莹莹泪光，她拼命活动嘴唇，交织出不成声的词汇。　　　　站在寒冰的身边，闯入室内的男人慈爱地注视着小幺，温情地笑语道：“我们家的小幺已经长这么大了呢！”　　　　“爸爸！”无法阻止眼泪逃出眼眶，小幺猛扑进男人的怀里，痛哭不止。鼻间传来了淡淡的烟草味，男人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爸爸一样。　　　　当相见的喜悦随着泪水流出，小幺的头脑中徒然冒出个疑问，爸爸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和妈妈一起死掉了，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猛然离开男人的怀抱，小幺快速地向后退出两步，视着面前那和记忆中略有偏差的面孔，质疑的声音脱口而出，“我爸爸已经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冒充我爸爸？”　　　　凝视着逃离自己的小幺，男人声音低落地解释道：“当年因为与你妈妈吵架，我一气之下错手杀寒悦，本来我打算自杀，随你妈妈而去，可是中途昏迷的时候，却被猎妖人救了下来，而救我的那名猎妖人却死在了我们家。”　　　　心中坚信着的东西被人打破，小幺不住地摇着，高声呐喊着，“骗人！我不信！爸爸已经死了，他和妈妈抛下了我，一起死掉了！”　　　　走上前拥住还在混乱中的小幺，男人轻抚着小幺的后背，充满歉疚地轻声低吟，“对不起，小幺。原本我早就应该去找你的，可是，是我杀掉了你的妈妈，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所以才会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么多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爸爸的表情、动作、说话的语气，一切的一切，完全同小时候一样，小幺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爸爸。　　　　泪水再次漫溢出双眼，小幺回拥住自己的爸爸幺楚皓，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没有任何言语，幺楚皓抱紧小幺的双手用力了几分，眼角流溢出淡淡水光。　　　　渐渐平复下心绪，小幺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寒冰的身影，幺楚皓进来之前所发生的事，全部回到了脑中。　　　　再次离开幺楚皓的怀抱，小幺冷眼看向寒冰，声调极寒地说道：“爸爸，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让我先杀了这个纵容猎妖人为非作歹的女人。”　　　　伸手拦住小幺，幺楚皓挡在小幺与寒冰之间，高声制止道：“小幺，你不能杀她！”　　　　“为什么？猎妖人残害妖族，乱杀无辜，而她就是猎妖人的首领，爸爸你为什么还要袒护她？”愤恨地指着寒冰，小幺气恼地开口质问幺楚皓。　　　　双手扶住小幺的肩膀，幺楚皓放低声音，开口劝解道：“小幺，你冷静一点，寒冰她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坏人。她为了让妖族与人类共存，做出了很多努力，可是怎奈寒家的世族被传统的观念荼毒过深，总会出现各种意外，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　　　　无法认同爸爸的话，小幺情绪激烈地叫喊出声，“什么叫做无法避免？难道说唐欣、曲佳亮、还有那么多被猎妖人杀掉的同族们，他们就都应该死吗？”　　　　“小幺，我知道你朋友的去世让你很难过，可是如果你今天在这里杀掉寒冰，让寒家的其他人成为首领的话，今后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相信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吧！”目光诚恳地注视着小幺，幺楚皓道出了最为现实的情况。　　　　不可否认爸爸口中的那种可能性，小幺不甘心地反驳道，“可是谁又能保证寒冰她不会乱杀无辜，她身为首领，可是唐欣和曲佳亮还不是被杀害了！”　　　　见小幺的态度软下来，幺楚皓耐心地再次开口，“小幺，寒冰她真的不是坏人，当初她得知我杀了你妈妈的时候，非但没有指责我，还救了我，劝我要活下去，所以今天我们才能在这里相见。不仅如此，这么多年来，我亲眼见证着她一步步整顿猎妖人内部，致力于创建人与妖共同生存的世界。如果没有她，现如今已经没有力量的妖族，恐怕早就被消灭待尽了。”　　　　“可是…”小幺的表情中闪现出了犹豫，自己的仇恨与妖族的未来，哪个比较重要呢？答案显而易见。　　　　“没有什么可是了。”柔声打断了小幺将要说出口的话，幺楚皓满怀希冀地接着说道，“小幺，你不仅不可以杀掉寒冰，爸爸还希望你能留下来帮你她。”　　　　爸爸不会骗自己，可是就这样放过寒冰，加入猎妖人组织，小幺又感觉十分不情愿。　　种种想法在心中汇聚，小幺的眼睛在眼眶中微微转了两圈，然后她打定主意，果断道出了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