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门的一瞬间，尸体的腐臭味混杂着福尔马林的味道，直冲小幺的鼻子，让她的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吐出来。　　　　掩住鼻子遏止住呕吐的冲动，小幺的目光落在了发出恶臭根源的地方。足有十米见方的池子里浸泡着数具尸体，在池子旁边的架子上，还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瓶子，里面保存着各种身体器官。　　　　视野中的景象让小幺的后背阵阵发寒，想不明白猎妖人的总部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地方，她转过视线看向蓓莉，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答案。　　可是此时的蓓莉却完全没有在意房间中的景象，她像没事人一样地继续着脚步，熟门熟路地走进位于房间一侧的防盗门。　　　　一方面难以忍受房间里的恶臭，一方面好奇蓓莉的行动，小幺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关好门，把恶臭阻隔在门外，小幺打量起眼前的房间。　　比之前进来的房间要小上很多，房间三面墙的墙壁，以及房间的中央，罗列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储物柜，如此看来，这里应该是个小型的保险库。　　　　大概是久无人打扫，保险库里堆满了厚厚的灰尘，而蓓莉就在这样的房间中，四处搜找起来。　　　　拉开一个个抽屉，打开每一个柜子，各种珠宝首饰，文件纸张被散乱地扔在脚下，就连价值不菲的古董，也同样让蓓莉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皱着眉头用手挥开迎面而来的灰尘，小幺表情不悦地开口，“蓓莉，你究竟在找什么？”　　　　没有理会小幺的声音，蓓莉还在自顾自地翻找。就在小幺失去耐心，打算上前阻止的时候，她却突然兴奋地尖叫了一声，“找到了！”　　　　目光紧紧跟随着蓓莉，当看清她手上的东西的时候，小幺的心脏猛然一跳，怎么会？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快步走上前去，小幺一把夺过了蓓莉手里的东西，放在眼前仔细察看。特殊金属制成的项链，通体闪耀着夺目的白光，吊坠上一只张牙舞爪的银白色老虎栩栩如生。　　　　不会看错，也不可能看错，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带在那个被杀男人脖子上的项链，也是最初与一人相见时，他在寻找着的东西。　　　　敏捷地躲过蓓莉想要夺回项链的手，小幺攥紧手中的项链，把它摆在蓓莉的眼前，厉声质问，“为什么这条项链会在这里？”　　　　悻悻地收回手，蓓莉耸了耸肩答道：“因为当初你杀掉那个黑市商人的时候，是猎妖人把项链偷了回来，所以项链会在这里。”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杀过人？你又为什么会知道项链藏在这里？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微眯起双眼紧盯着蓓莉，小幺浑身上下闪动着杀气，“你到底是谁？”　　　　微抿着双唇，蓓莉调皮一笑，“小幺，你一次性问我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呢？反正这里很安全，不如我们坐下说吧。”边说着，蓓莉边推开中间矮小储物柜上的东西，然后坐了上去，并向小幺点了点下巴，示意让她也坐上来。　　　　对蓓莉保持着戒心，小幺与她拉开些距离，也同样坐在了储物柜上，“好了，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瞧着对自己如此防备的小幺，蓓莉颤着肩膀笑了起来，“你不用坐得那么远，放心吧，就算是十个我加起来，也打不过你。”　　见小幺完全没有靠近自己的意思，蓓莉很容易就放弃了，“哎，算了，你愿意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吧！不过，在你问我问题之前，先把项链还给我。”　　说着，蓓莉向小幺那边伸出了洁白的小手。　　　　瞅了眼蓓莉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项链，虽然项链对一人来说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对小幺来讲，它却没有什么用。　　　　没什么好犹豫的，小幺把项链交给了蓓莉。　　　　收到项链，蓓莉如同欣赏艺术品一般，痴迷地打量着手中的项链，心不在焉地说道：“说吧，都想知道些什么？”　　　　整理心中的疑问，小幺打量着房间的各处，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首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在猎妖人总部工作这么久，从没听过总部还有这样的地方。”　　　　目光在项链上面流连，蓓莉不带什么感情地回答了小幺的问话，　　“这里是先代猎妖人首领寒哲，用来研究长生不老的实验室。你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也是理所当然的，恐怕就连寒冰，她应该也不知道这个实验室的存在吧！”　　　　“研究长生不老的实验室？”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蓓莉的话，在小幺眼里，能活上几千年已经足够痛苦了，她想不通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长生不老。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蓓莉开心地笑道：“你也觉得奇怪吧，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在研究长生不老，他以为只要把自己改变成妖族的血脉，不停地更换新器官，就可以长生不老了？真是有够可笑，愚蠢的人类，妖的血脉哪是那么容易复制的。”　　　　听了蓓莉的解释，小幺想起了外面的那个巨大的尸池，“照你这么说，那外面的那些尸体，都是寒哲用来实验的材料吗？”　　　　“没错，那些尸体都是被猎妖人杀掉的妖族，包括摆在架子上的那些器官，也全部都是取自妖族的身体上。”　　终于收起项链，蓓莉双手撑在身体两边，充满讽刺地接着说道：“无差别地猎杀妖族，把他们的尸体用作实验，寒哲还是不满足，他为了得到与自己的身体最相合的血，不惜与妖族恋爱，并且生下了两女儿。因为想要让与自己血脉相合的小女儿，妖血得以成熟，寒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亲自监督锻炼她，却没承想，他的这一举动招来了大女儿的嫉妒，最后，大女儿设计把小女儿赶出了寒家，并且还亲手杀掉了寒哲，成为了新一任的猎妖人。”　　　　蓓莉口中的故事，小幺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对号入座的人。可是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却并非如此，“你故事里的大女儿说的是寒冰吗？可是她是人类吧？至于那个小女儿……”　　　　“没错，故事里的小女儿就是你的母亲寒悦！另外，寒冰是人类没错，可她也确实是妖族的后代，是你母亲的亲姐姐。”打断了小幺的话，蓓莉十分肯定地说道。　　　　蓓莉与寒冰二人口中两个版本的故事，相比较而言，小幺的心里或许更倾向于寒冰的说法，因为那样才比较合理，于是，她再次开口质疑，“妖族怎么可能生出人类？寒冰应该是人类的孩子。”　　　　对上小幺不相信的眼神，蓓莉带有几分怜悯地说道：“虽然不知道寒冰怎么给你洗的脑，让你那么相信她。可是单就遗传学来说，人类与妖族结合，虽然机率很小，但理论上是可以生出纯粹的人类的，就好比你一样，你是纯血，你的父母还不一样都是半妖吗？”　　　　看着小幺依旧保持着怀疑的面孔，蓓莉无所谓地缩了下脖子，淡漠地接着说道：“总之，我所知道的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有关猎妖人的事？”先不管蓓莉口中的故事是真是假，单就她现在的行为表现，小幺就可以断定，她绝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蓓莉。　　　　“我是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蓓莉把目光转向小幺，唇边勾起优雅动人的微笑，“小幺，你要不要猜猜看？”　　　　总得蓓莉此时露出的笑容，以及说话的语气有些似曾相识。结合眼前人的行为模式，小幺收罗着记忆，随后睁大眼睛，道出了一个不可能的名字，“你是千黛？！”　　　　脸上的笑容加深，蓓莉满目夸赞的神情，高兴地肯定道：“我们家的小幺真是聪明呢？这都被你猜到了！”　　　　“不，不可能……”虽然是自己得出的答案，但是得到肯定的同时，小幺的头脑也陷入了混乱，“千黛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杀了她！”　　　　不同于小幺的激动，蓓莉冷静地点头，“嗯，没错，所以说，我现在是蓓莉！”　　　　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无法理解眼前的事实，小幺仿佛误闯进恐怖电影的世界，寒冷的恐惧渐渐爬上心头，她颤抖着身体发问，“你把蓓莉怎么了？”　　　　唇间的笑意加深，顶着蓓莉脸庞的千黛，残忍地道出事情的全部，“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蓓莉’这个人存在，你所知道的那个蓓莉，只不过是我为了长久生存下去所制作的容器。虽然没想到，一人会误闯我的实验室，把还没录入记忆的蓓莉带走，不过单就结果来看，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　　　　“容器？录入记忆？”各种不能理解的词汇跃入耳朵，小幺骤然想起千黛曾经单独把蓓莉带走时的情景，难道说，蓓莉就是在那时发生的改变吗？　　可是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如果蓓莉是在那时候变成了千黛，那么，在那之后，千黛就不应该还会好好的活着。可如果说不是那个时候，是在千黛死了之后，蓓莉才发生的改变，那也不现实，毕竟自己是亲眼看着千黛化为光点消失不见的。　　　　瞅着混乱中的小幺，蓓莉好心解释道：“所谓的容器，就是从活人体内提取出完美的细胞，培育结合成近乎完美的生命体，再根据我的喜好确立外貌。而录入记忆，就是在容器中植入我的记忆，原则上来说，这样就可以让两个‘我’同时存在。”边说着，蓓莉边掀了一下自己的金色长发，得意地向小幺询问，“怎么样，这外表还不错吧？”　　　　不介意小幺是否回答，蓓莉有些不甘心地接着说道：“本来我是想要培育出更接近妖族的生命体，为此我还特意活捉了两个血脉浓厚的妖族，进行活体繁育。哼，都怪猫百媚和猫小颖她们两个那么没用，居然只繁育出了个人类。”　　　　“你杀了猫百媚和猫小颖？！”吃惊地大叫出声，无论眼前的人是蓓莉还是千黛，小幺都无法想像她为何会如此残虐。　　　　“嗯，算是吧，毕竟培育出活体，需要养料来滋育她长大，我便把猫百媚和猫小颖当成肥料了。”轻点了点头，蓓莉不带半点悔意地回应着小幺的话，然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紧接着开口，“啊！这么说来，一人会跑来我的实验室，大概就是从哪里知道了猫家那对母女的消息吧！”　　　　表情苦涩地闭上眼睛，小幺不想看到如今宛如魔鬼一般的蓓莉，她颤着嘴唇发问，“你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有什么意义？！”重复了一遍小幺的问题，蓓莉理所当然般答道，“当然是为了长久地活下去！把‘千黛’的记忆植入‘蓓莉’的脑中，让‘千黛’的意识获取主导权，就好比电脑的复制粘贴一样，很简单吧，我第一次实验，就完美地成功了！”　　　　千黛的疯狂，小幺难以理解，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蓓莉的脸，她喃喃说道：“就算是记忆留存下来又能怎样？‘蓓莉’永远不可能完全像‘千黛’那样思考问题，现在的蓓莉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千黛。”　　　　“我不需要‘蓓莉’成为‘千黛’，我只要‘千黛’的意识的思想一直存活下去，一次又一次地重生，监督着一人，直到达成我的目的。”　　　　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生有一张可爱脸庞的女孩，小幺不知道该称她为蓓莉，还是该承认她是千黛，困惑的话语从口中徐徐流溢，“千黛和蓓莉，到底是谁在活着，谁已经死掉了呢？”　　　　“是谁都无所谓，反正要做的事，从来都没有改变。”轻快地从储物柜上跳下，蓓莉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面对小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走啦！”　　　　怔怔地盯着蓓莉，小幺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鼓足勇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一人…，一人他知道这些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