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八〇(1 / 2)不纯臣首页

良久,沈书满脸憋得通红,嘴唇想动不敢动,脖子有点酸了。沈书的头不由自主往后移开些许,心里一片空白,绕在纪逐鸢脖子上的手臂松不松都不是个事儿。

轻纱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难耐的碎裂声。

沈书赶紧把手松开,捞开幔帐,眼睛不看纪逐鸢,推纪逐鸢的肩,示意他起开。倏然间,沈书被放倒在枕上。

靴子被纪逐鸢蹬落在地,他手足并用地挤进榻上这逼仄的四方天地,握住沈书推他的那只手。

沈书惊了一跳,耳朵里响起自己的心跳声,激烈得让人难以置信。纪逐鸢的手已松开,沈书还在走神。纪逐鸢拈起他的下巴,强硬地令沈书只能看自己的眼睛。

紧跟着,纪逐鸢低沉的声音带着沈书最熟悉的气息,语气揶揄,话声却带着微颤。

“小混蛋,又想蒙混过关?”

沈书一愣,只觉下巴被手指碰触的皮肤要烧起来,紧张得不知把眼睛往哪里看。

“夫人那边还有不少事,该要找我了!”沈书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纪逐鸢轻而易举按回榻上。

“不行,我现在就要礼尚往来。”

沈书:“……”方才怎么就没有忍住?纪逐鸢一顿风尘仆仆赶回来,既没有洗澡,也没有漱口,自己怎么这么不挑嘴,怎么就没能把持住,作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纪逐鸢低下头。

沈书眼睛一瞪,旋即紧紧闭眼,浑身僵硬,与挺尸无异。等了半晌,沈书感到身上出汗,估摸着自己是快熟了,却没等来意料中的亲吻。反而有光透到眼皮上,沈书睁开一只眼,看见纪逐鸢将幔帐捞起,固定在金钩上,接着将另一边帐子也挂起来。

“哥?”沈书坐起身。

纪逐鸢自然而然捡起一只鞋,往沈书的脚上套,给他穿好了鞋,这才穿自己的。

沈书坐在榻畔,视线扫到纪逐鸢靴子上全是泥,袍襟的泥点沾了不少在床上,被褥上还被沈书的脏袍子留下不少血迹,显得一片狼藉。

“怎么?”纪逐鸢问。

“没有。”沈书心里跳得厉害,随纪逐鸢来到廊下,还提心吊胆提防着他哥会趁他不备,搞突然袭击。纪逐鸢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先去见过陈迪,告知他这一行人都是朱元璋派来保护夫人的。

“自是应当。”陈迪披头散发,显见是要睡了,身侧还侍立着一名娇滴滴的妾室,不时捧来缠枝牡丹八宝盒,喂他果干解渴生津。

沈书坐在纪逐鸢的下首,此时起身,向陈迪行礼。

陈迪大惊,走下座来,行动之迅捷,压根看不出是个年近知天命的人。

晏归符坐在纪逐鸢的对面,待沈书替都元帅府谢过陈迪之后,晏归符放下手中茶碗,对陈迪说:“再蒙陈家援手,此战功成,我们小纪将军,定为大善人请赏。”

陈迪抚须,笑而不言。

据沈书所知,陈迪富甲一方,是太平路最早请降的大商人之一。为表诚意,在太平改路为府,被元军围城时,拿出钱财犒赏全军。真要说为陈家请赏,怕是借花献佛,连陈迪捐出来的钱数且抹不平。

“对了。”沈书道,“得派个人给左副元帅送信去,天大的喜讯,必能鼓舞全军。”

“这个人我出,未知大善人家中可有好马?”纪逐鸢问。

“当然是有,大善人家中连稳婆都好几个,岂能没有好马?”

陈迪听闻沈书这话,不禁笑了起来,招来一名管事,晏归符出去片刻,带回一员手下,手下随管事去牵马。

之后各自散去,回房歇息。

有小厮引路到刚收拾出的客房门外,不等小厮开口,纪逐鸢便吩咐道:“舍弟住在哪一间?”

小厮点头哈腰答:“就是隔壁这间,澡池子烧了热水,军爷放下行李,小人即刻带您过去洗浴。”

“澡池子?”沈书不无好奇,他曾听闻北地大都城中不少显宦税硕之家,便造有此等方池,多的可以容纳二三十人同沐。

“公子也可同去。”小厮答道。

不等纪逐鸢吩咐,沈书便说:“我身上衣服也脏了,等会,我去房里取一身干净的。”

“您带的那名小厮已将车上包袱拿到各人房间,定当是在您屋里。”说着小厮提灯沿着墙下走,先推开一间,请纪逐鸢入内。再往前走,推开下一扇房门。

“哥你快点啊。”沈书本来十分紧张,见过陈迪之后,估摸着纪逐鸢应该是不打算要亲回去了,心中渐渐平静下来。一听说有大澡池子可以享用,顿时顾不上防备他哥偷袭了。

哥俩让陈迪家中小厮引入澡房内,沈书登时乐了:晏归符带着三名脱得赤条条的兵丁,正在池子里泡着,大声说话。

“晏兄!”沈书三两下收拾好,迫不及待地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巨大的水花惹得澡房里连声叫骂。

纪逐鸢靠池壁端坐着,闭起眼睛,肩膀搭着一条毛巾。

沈书在池子里蹦跶了一会,手臂摆开,在热水里行动不便,一拐一拐地靠近过来。

晏归符也在闭目养神,虚开眼看到沈书,嘴角微微弯起,重新闭上眼,往旁边让出一人的空位。

沈书脚下踩到滑润微烫的石阶,过去挨在纪逐鸢身边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纪逐鸢肩背上的毛巾,一抖。

“给你擦背。”沈书轻声说。

纪逐鸢便往上坐了两级。

不知是不是澡池子里的热气太盛,沈书眼前突然有些模糊,他沉默地把毛巾展开搭在纪逐鸢的背上,手掌隔着温热的湿布,也能摸出纪逐鸢背上的伤痕,新伤叠旧伤,狰狞可怖。

“下面。”纪逐鸢舒服地哼出声来,“用点劲。”突然,他背上一烫。纪逐鸢的眼睛一下睁开,扭头去看,沈书却趴在他的背上不让看。

晏归符不知道何时也已睁开眼,调侃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小纪将军的弟弟,沈书,现在都元帅府中,是个文官儿,极得文忠少爷信任。此次护送夫人渡江,都是他的功劳,将来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

沈书吸溜了两下鼻子,不禁庆幸澡池子里又湿又热,每个人都被热气熏红了脸。晏归符过来揉了一把他的头,起身去穿衣服,说泡够了。另外三人也极有眼色,各自上来照面,也都洗完离开。

偌大一个澡房,顿时只剩下沈书和纪逐鸢兄弟俩。沈书接着给纪逐鸢擦完背,拿木瓢舀水浇在他头上,池边托盘内的膏子,沈书闻了一下,像是洗头的,在掌心里揉开,打散了抹在纪逐鸢的头发上。纪逐鸢的头在沈书的手中摇来晃去,沈书不确定地问:“哥,你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