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羽正慢吞吞想着这些事,便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姑娘醒了?”
裴宋是听到秦落羽的一声轻叹后,才知道她醒了。
开口本想叫她方姑娘的,可她又说自己不姓方。
他想着,是不是因为当日方家唯恐被裴家牵连,迅速取消了婚约的缘故,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份?
一念及此,他也就把那个方字去掉了。
前夜看她昏迷中冻得直哆嗦,他第一次主动开口求了狱卒,给她拿了一条厚毛毡来盖上了。
他任过一段时间的刑部尚书,如今虽成了阶下囚,可裴家一案被皇上下令重审,或还有翻案的可能,狱卒倒也不敢太过怠慢。
只是,对于她到底姓甚名谁,又是犯了何事进来,无论他如何问,狱卒却只是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肯说了。
但想来,方侍郎应是摊上了不小的事,不然,怎会牵连自己的女儿受刑,还被关进这种地方。
秦落羽听到这个声音,循声望去,整个人立刻精神了不少:“裴尚书!”
裴宋自嘲道:“裴某戴罪之身,早已不是尚书。”
秦落羽自知失言,见裴宋眉眼间带了几分黯然,想到裴家突遭横祸,裴丞相惨死,他又被关进这种地方,心里不由生出些许同情。
忍不住劝道:“裴公子不必自伤,他日未知没有身居高位之时?到时怕是比尚书还要风光。”
未来的丞相,陵国的中兴之臣,开玩笑。
裴宋低声道:“裴某不敢有此奢望,只愿能洗清父亲和裴家冤屈,此生心愿足矣。”
“会的。放心吧。”
秦落羽很笃定地说,“你在诏狱待不了多久,一定可以出去的。再出去时,你定有机会可以像裴丞相那样,一展胸中抱负。”
裴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信我父亲,是无辜的?”
秦落羽点头:“裴丞相担任陵国丞相十五年可谓尽心竭力,怎会做出对陵国不利的事情。皇上会调查清楚还裴家一个清白的。”
裴宋心下有几分复杂。
皇上虽然下令重审裴家一案,可当今朝野,只怕没几个人不认为父亲是有罪的。
只是罪大罪小的问题,而绝非有罪无罪的问题。
但她怕是连父亲都未见过,却一口笃定父亲无辜裴家清白怎能不让他动容。
裴宋默了片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姑娘如何也入了诏狱?”
“我?我犯了大罪,死罪不可饶恕之罪。”
秦落羽身上没那么疼了,嘴上便开始瞎扯,“虽然我坚称没做过可他们就是不信非要把我抓来这里也是没辙。”
裴宋见她这么说分明是不想告知真相,也便没有再问。
两人俱都沉默了一会儿各自垂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宋想什么秦落羽不知道不过她自己倒是在思索那本书里的细节想要找出一点能够自救的契机。
她记得书里是陵君行是没有中毒这个情节的。
所以看到陵君行吐血晕倒的时候她完全懵了,当时对下毒人是谁也没什么头绪。
只是如今细细想来,却是有眉目可循的。
后宫本就没什么人,一个裴蓁蓁一个从未谋面的宗太师的孙女宸妃。
除此而外,便是太后与偶尔出入宫中的五公主陵清妍了。
陵清妍虽然脾气骄纵了些但心思却是简单,对陵君行这个二哥也是有感情的,想来是不会做出这等伤害陵君行的事情。
至于宸妃,她自入宫后成日闭门不出,便连秦落羽也从未见过她长什么样子。
虽然此女日后是个宫斗的好角色,可秦落羽却不认为她现在有胆量敢谋害陵君行。
相反裴蓁蓁因了裴家的事,下跪求情被拒,对陵君行因爱转恨也未可知,貌似谋害皇上的动机很足。
但一来裴蓁蓁其实和陵清妍一样,恋爱脑之外,心思并没有那么复杂,否则后来也不会在宫斗中失败被拉下皇后之位
二来,膳房管得那么严,想要给陵君行下毒,这不仅仅是要心机胆量,还得要有点手段的。
以她对裴蓁蓁的了解,裴蓁蓁可能只有胆量,心机和手段都还欠缺了太多。
所以能在后宫中只手遮天做下这等事来的,只是想想,也可以猜出是谁了。
虽然已猜出下毒者是谁,但秦落羽还是有点不大敢相信。
毕竟,虽然这位对陵君行从来没尽到什么母亲的责任,但陵君行内心深处,还是非常看重关心自己这位母亲的。
然她也能对陵君行下得了手。
不惜对陵君行下毒,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栽赃陷害秦落羽,背后必定有更深的目的。
所以她到底意欲何为呢?
秦落羽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弃了,转而接着想谁能帮到自己,这一想,还真想出个人来。
“裴公子。”秦落羽看向裴宋,“你进诏狱这么久,可有人来看你?”
裴宋微愣,随即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