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恶毒的咒骂,沈渔都懵了一下,直到周进像火箭炮一样冲过来,把沈母掼倒,将杀猪似尖叫的她摁在地上,沈渔才回过神来。
“周进,不要!”她阻止了周进的暴力行为,过去将他拉起来。
这时张鹏他们也冲过来了,他们虽然是一群半大孩子,但个个长得高大,站在一块还是很有压迫力的。
沈母终于怕了,停止尖叫和唾骂,半撑在地上,一边往后缩,一边哀求地看着沈渔:“你也要像你爸爸一样杀人吗?我是你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沈渔垂目看着她,突然有点庆幸,今日面对这一切的,不是原身沈春梅。
她也懒怠再和她说什么,被世俗压弯了腰的小妇人,和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而且在沈母心里,她是从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都是别人吧?
三观不合,谈啥呢!
沈渔拉起周进要走,这时候,受沈母的尖叫吸引,很多围观群众跑了过来,院子里吃酒席的人也跑了过来。
观音河边,聚满了人。
沈奶奶走得慢一些,沈渔转身的时候,看到老太太流着眼泪颤微微从分开的人群中走来,她忍不住迎上去:“奶,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约摸是看到人多,沈母又抖起来,在那里叫:“你别走,你们别走,大家都评评理,沈春梅她混账,她考上状元,她发了大财了,她不认亲娘,她还要打杀亲娘!”
都不用沈渔说,人群里自有人帮着驳斥:“呸,你也太不要脸了,状元什么时候打杀你了?是你自己突然就骂人”
别以为围观群众隔得远,就沈母骂人时那嗓门,他们都听到了哩。
也有虽然没听到骂声但了解内情的,冷笑:“你离开沈家十几年了吧?中间有回来看过春梅老小一回吗?哦,现在人家出息了你想沾光了,想那么美哦?”
当然,也不乏有圣母心泛滥的,嘀嘀咕咕:“那毕竟人家也是生她养了她,直接不认可还行?”
只是,这种人有,却很少。
可就是这少的一部分,把沈渔膈应得不轻。
沈奶奶担忧地握紧了她的手,本来因为孙女病好又考上“状元”而容光焕发了几天的脸,现下布满了愁苦和担忧。
老太太,是好名声的,沈家名声也一直差。
沈渔想了想,回过头,阻止了那几个帮她和沈母对骂的邻里乡亲,缓缓吁出一口气,她沉声问:“您说我没良心,我不养您,那我想问,除了无奈把我生下来,您养过我吗?月子里你就不想喂奶,是奶奶一勺米汤一勺稀粥把我养大;我长大一点,您嫌我碍事,嫌我拖累,一不如意就拿手掐我,拿棍子
抽我,拿火碳烫我,我背上现在还有您烫伤我留下的疤,要我脱下衣服给您看看回忆回忆吗?”
自她开口起,河边就渐渐安静了下来,沈渔又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大家都清楚听到了她的话。
现场一片哗然。
可能谁也没有想过,现下光鲜的沈状元,童年会那么惨。
那些圣母心的人也不说话了。
沈渔说着说着眼里含了泪:“如果不是有奶奶,小心护着,小心疼着,我怕是早就死在您手里了吧?现在您要我来养你,请问,您是要谁养呢?是要从生出来就被你嫌弃的沈春梅养,还是那个被您打被您烫,被您虐待得差一点死去的沈春梅养?我说过的,我不恨您,我甚至理解您摊上那么一个丈夫的憋屈,但是,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只有那点您把我生出来的血缘,此生不见,是我们彼此留给对方最后的体面,不是吗?”
她含泪带呛问其他人:“难道不是吗?”
沈奶奶嚎啕大哭。
沈渔也泪流满面。
那天的最后,是村长和村长太太出面带头,一众围观群众把沈母骂了个狗血淋头,生生骂得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沈母,掩面逃离。
不过,因为她这一搅事,沈家本来被人忘却的记忆再被人翻出来,然后掀了个底朝天。
沈渔“中状元”的喜宴也因此失色不少。
好在,沈母过来的时候,宴席已过半,等她闹完,真正来吃席的,也吃得差不多了。
沈渔和沈老太太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家里,村长和村长太太把人骂跑,即张罗着吃席的看客们:“去看戏啦,去外头看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