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之后是怒火的升腾。堂堂朱明皇室之后,竟也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来。顾炎武不免觉得齿冷。
不过此时此景,他却没有多做感慨的时间。那女子的手眼看就要伸到自己的胸口来。那一双含春妙目勾人地神思,樱桃小口也似待放的花蕊一般惹人怜惜。
她含羞似的笑着,说:“怎么了顾先生?你怎么总是抓着奴家的手?”
顾炎武有些仓皇,忙将她的手松开,匆匆站起身来说:“鄙人无意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他说着就侧过身去,躲到了一边。这两个女子见他狼狈的样子俱是掩口而笑。另一个也信步迎上来,说:“难道顾先生不喜欢我等?难道是我等粗俗丑陋,不入先生法眼吗?”
“不不不!”顾炎武见她步步进逼,仓促之间只好连连退步,稍整呼吸,才换了十分冷峻的语气:“鄙人是来见鲁王的,不是来喝酒找乐子的。还请两位姑娘自持自重,速速退去吧。”
二人又是一呆,但又含笑从左右两边迎了上来。其中一个说道:“顾先生可真是个君子,难怪深得齐王的信任。俗语说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先生既来了杭州,何不敞开了心性玩一回,我等准保不会让齐王知晓。”
她正要来扯顾炎武的衣袖,却被他重重地一甩,又踱步走了开来,厉声道:“姑娘既知我是奉齐王令旨而来,就不该阻我公务,害我清名。两位快些离去吧,莫要再自取其辱!”
“你……”刚说话的那个女子杏眼一瞪,几乎就要发怒了。但她也看出来这顾炎武是个不好惹的,又有红透半边天的齐王做靠山,竟也不敢太放肆,只好将衣袖一甩,气呼呼地走了。
另一个女子倒没动气,只是将顾炎武瞅了一眼,叹了口气,便也悻悻然地离开了。
与她们错肩而来的是四个男子。迎头的一位便是穿着青衫的朱大典,其后是同样装扮的钱肃乐。孙嘉绩和方国安是武职,身披甲胄而来。
“哈哈哈,顾先生要见鲁王,难道不知鲁王乃凤子龙孙,不比你们孤雏似的齐王,岂能说见就见?”朱大典人还没进屋,犀利地声音就先传了来。
顾炎武面色冷峻,微微行了一礼,道:“还未指教?”
“在下朱大典,草字延之,身负督师浙东的干系。”有意无意间,他还瞥了身后的孙嘉绩和方国安一眼。那二人也是稍稍作色,却也没说什么。
但这一小细节没有逃过顾炎武的眼睛。于是他也露出了一个会心地微笑。
朱大典是文职,何以能督师浙东?那是因为自宋代以来朝廷“重文抑武”,到了明代更至巅峰。崇祯朝的蓟辽督师袁崇焕、五省总督洪承畴都是文职,但也都是节制一方的大将,所有武将必要服其调度指挥。
而朱大典将那二人瞅了一眼,便是有轻蔑嘲笑之意。而那二人自然是心中不服,才稍作颜色。
顾炎武思量及此,不免想道:“看来他们之间嫌隙也不浅,或许是可以分化利用的好机会。”
于是他又深深地一揖,笑道:“原来是督师大人,幸会幸会。督师大人文武全才。收复苏杭之役,也必居首功了。哎呀,鄙人只是一粗浅酸儒,气度与韬略难以与大人比肩,真是惭愧得很呀!”
朱大典没想到他会如此捧自己,楞了一刻,便也呵呵笑了起来:“哪里哪里。顾先生过誉了。”
他们这一番推让,更是让孙嘉绩和方国安不服,二人不免都微微地喘了几口粗气,愈加得气愤难平。
待几人彼此通了姓名字号,才分宾主落座。而更令方、孙二人不满的是,顾炎武居然只捧了朱大典和钱肃乐,对他二人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未作其他表示。
方国安不免在心里痛骂:“好一个顾炎武,竟如此瞧不起人!他日若打进了南京去,我必要手刃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