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当时康大功的影响,只要他和李支书说上一声斗苏老二的事儿,就完全能够把苏老二从大塔联校弄出去。但他没有那样做,他想到,弄他出去是容易,苏老二可以不在大塔联校,但他是会去另外一个村子里的学校去教学的,那样子不是明摆着的:“此的不养我,自有养我处”的难堪局面吗?何必呢?
再说了,那个苏老二到学校里就教的毕业班的课,并且交的还不赖,是一个出大力,挑大梁的角色,硬是强势着叫他出去,以后会落很多的不是另外,这件事通过李支书这样做,他是不是巴不得呢?朦朦胧胧中,还有点自己欠了他的人情的意思。
几十年来,康大功似乎就没有经过这样搅扯的事儿,要说说不出口,要喊喊不出声。他几次到“黑眼沟”的沟底或者是“金岭”的山顶上想吆喝吆喝,发泄发泄内心的积郁,让心里轻松一点。当他真的下到了沟底,上到了山顶,他总不敢张嘴发声。那个时候,他看得很清楚,他的面前和头顶上站着很多的人,都是苏家屯村的。他们都在瞪着眼看自己,好像是在问他:“你想要干什么”?又好像是在鼓励他:“你吆喝呗,吆喝吆喝都会好受一点了”。
那个时候,他痛心疾首,便又默默地拐了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天晚上薛老喜来家里串门,无意中说是康素贞也回来教学了,是村西头那个李家的孩子李志栓牵头安排的。
一种无名之火又升腾了起来,尽管刚刚断绝了父女关系,但这件事情的出现直接违背了他“眼不见心不烦”的生活原则,一种逃也逃不脱的委屈油然而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他寻找“下驴”的台阶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李支书派人到苏家屯,通知他,说是苏老二在乡政府对门的食堂里把教办的人打残了,要往县里的拘留所里送,让他去派出所里确认苏老二的身份,还要完善什么手续。
他带着薛老喜一同到了派出所里,看见苏老二被拷在那棵大桐树上,当时他俩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有一种无法说出口的激动。
到了派出所的办公室,又看见校长坐在一边和那个所长说话,看样子是在叙述苏老二打人事情的经过。
康大功和薛老喜就坐在一边听着,那校长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了就走了出去。这个时候,康大功给薛老喜示了一个眼神,让他走到前面去。
原来,派出所是让户口所在地的领导来给苏老二下评语的,有一点在处理事件的过程中参考的意思。
康大功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是李支书来的,这回他又是让自己替他来了,难道李支书会掐会算?他能掐算出来自己和薛老喜巴不得来做这件事情吗?
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又递给薛老喜一个颜色,让他说话。
薛老喜咽了一口唾沫,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孩子出身于剥削阶级的家庭”,说到这里薛老喜立刻停了一下,他又说:“要说,这个年代都不兴提这些了”。
那个所长连忙说:“该提了还是要提的,国家又不是不叫提”。
“这孩子是个不安分分子,不大儿一点儿都会制造动乱,搞投机倒把,不服管教,有暴力的倾向性,他”。
薛老喜停了下来,一会儿,他又说:“他还”。
“他还弄过啥”?那所长催他快说。
薛老喜是想说苏老二还搞男女关系的,但康大功站在一边,这句话他始终不敢说出口。
“他还目无领导”,薛老喜一直往下说开去。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了,叫你们来就是先对这个人了解一个大概”,那所长见薛老喜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就中途打断了他。
康大功心里想着,有苏老二这样的犯罪事实,又有薛老喜代表组织给他下的定语,无论如何,苏老二这一回也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要彻底解决他康大功心头的那一件大事,也许这件事就是开了一个好头。
谁知道?让康大公想不到的是,苏老二竟无事一身轻的又回到了大塔联校教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