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旌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看着看着他也愣住了。照片中小女孩黑珍珠似的双瞳,十分眼熟。而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个穿洋装的女子,眉眼、脸型与青偃竟有七八分的相像!
“青偃,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他问不下去了,他家里怎么会有青偃小时候的照片?
顾兰兮一边擦眼泪,一边轻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青偃。
谢旌上前从顾兰兮怀里接过青偃,摸着她的头柔声宽慰:“不哭了,不哭了。”
顾兰兮指着照片,轻声道:“照片上的人,是夏希文和夫人傅雁回,还有他们的独女,夏晏。”她抬头对谢旌说:“青偃,就是夏晏。”
青偃,是夏希文的女儿。谢旌愣了半晌,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希文先生是前朝最后一位大儒,名气之大,谁人不知?可夏家下场有多惨烈,又是谁人不晓?
满门葬身于火场,无一生还。
难怪,他怎么查都查不到青偃的身世。她本就是一个在历史中死去的人,自然不会再有只字片语。
他的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他知道她的身世很惨,可没料到竟有这么惨。
老谢死的时候,她和他说过小时候的故事。她捧着一盒阿娘给的巧克力,一遍遍地问她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她再也不贪吃了,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可她怎么还回得去呢?
她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惨死。那时候的她,才五岁。
五岁时,他在做什么?父母呵护,锦衣玉食。而她已经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为了活下去,她甚至得跟熊争一处躲避风雪的地方。
她出生显贵,本应集万千宠爱过一生的。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到青偃觉得体内的眼泪都干涸了,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
谢旌的外衣湿了大半,他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迹。
他问顾兰兮:“为什么家里会有青偃小时候的照片?”
青偃也抬起了头,眼中也是同样的问题。
顾兰兮回他:“你放的。”
谢旌没有任何印象:“我放的?”
顾兰兮叹了一口气:“这事说来就话长了。青偃,你的母族傅家是关外赫赫有名的世家,前朝开国时先辈封公封王,后来虽说没落了,但底子终究还在,大差也没差到哪里去。到了你母亲的爷爷辈,就有人远渡重洋留学去了,你母亲傅雁回的祖母,也就是你的外曾祖母便出生于兹国贵族之家。有这层关系,你母亲十几岁就去了兹国,她是我的学姐,我们有过数面之缘。后来我嫁给明承,又随明承去了平城,得知你母亲嫁了夏希文,也在平城,两家便有走动。”
“那时候,明承还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官,而夏希文是帝师,我们多少也是存了些攀附的念头。”顾兰兮说得坦坦荡荡,没有丝毫尴尬之意。
谢旌笑道:“老谢那个大老粗,没让希文先生赶出来啊?”
顾兰兮微微一笑:“你把希文先生看成什么人了?他学问好,是个文人没错,但你也别忘了,前朝末年的海军,也是他和几个股肱之臣一起建立起来的。他骨子里有侠气,他和明承还是很谈得来的。”又道:“当然,我们没被赶出来,也是托了你的福。”
谢旌不解:“关我什么事?”
顾兰兮拿了张他小时候的照片:“你长得好人又机灵,雁回姐姐很喜欢你。她说要认你做干儿子,可你死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