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血肉翻搅,燥热疼痛,时不时被一股凉意一遍遍压下。
那股凉意每每于体内行一周天,便觉通体舒畅了许多,季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幽幽睁开双眼。
朦胧间便见广华屋内上好珍宝摆了一屋,云涌漫而上,铺满地面,好似棉花般洁白。
自己盘膝而坐,身上只围了件鲛纱,伸出小手瞧了瞧,皮肉之内似有道柔光不停在体内流动。
季苍只觉自己当真是命大,正欲转身,却被身后人出声止住,“先不要动,一会便好。”
“……师叔?”季苍侧了侧头,只觉身后师叔周身柔光乍亮乍息,长发铺了满床,那一圈圈霞光围于周身轻晃着,……一切都还是那样静美。
“嗯。”仙月轻应了声,再注仙力入他幼小体内,一遍遍治愈着他。
季苍满心温暖,轻声说道:“刚刚梦到娘了,娘还抱着我,很是温暖呢。”
仙月收起仙力,望向身前这具小小身子,“刚刚昏迷之中,苍儿也在不停唤着娘……”
季苍闻言心头一动,忽又扬起小脸,拢着鲛纱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师叔知道吗?我娘是世界上最美的,她常抱着我轻哄……”忽而他垂下双眼,喃喃道:“可是永远见不到娘了。”
仙月嘴角含笑,伸手揉了揉他发顶,“有娘疼爱,真好。”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飘忽,季苍觉得怕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只得笑着问道:“师叔的娘是什么样子的?”
抚在头上那只手忽得僵直不动,屋内久久无声,季苍顶着师叔的手正欲抬头瞧瞧师叔神情,却听头上极轻说道:“我从没见过娘。”
从没见过娘,没有娘的孩子该是苦的吧。
季苍垂着小脑袋想着,可师叔是神君啊,堂堂神君通天彻地,想来也该有位好父亲教导才是。
“那师叔是跟着爹爹长大的?”季苍不想师叔难过,方又追问道。
忽得头上那只手落下,“我没有爹!”
季苍只觉自己好似说错话了,绞着手指,缓缓抬头望向仙月,“是苍儿惹师叔不悦了。”
这是季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之下,望向仙月那双眼睛,这一望只觉她眼中似有云卷云舒,万物生长,华美动人,不禁令人迷失其中,耳中师叔说了什么也听不到了……
一道仙力注入季苍眉宇之中,仙月抖了抖如水鲛纱,站起身来,背对季苍不容分说道:“我乃神君,不可细观。”
短短几字中,却不容季苍反对,季苍披着鲛纱乖乖站起身来行礼,“苍儿谨遵师叔教诲。”
霞色鲛纱在眼前一圈圈荡开,仙月动也未动,只久久立于原地,忽得放柔了语气又道:“日后谨记师徒之礼,你只得立于我身后一步之遥,可远不可近!”
季苍不明为何师叔突然严厉起来,不过师徒之礼是他该守的,只得躬身答是。
从今日之后,仅仅这一步之遥,却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那霞色身影,永烙记忆深处。
也从那日起,师叔便命季苍与掌门师兄先学习入门吐纳。
第二日一早季苍便换上了师叔以仙力所缝制新衣裳,绵软的鲛纱如水般晃动,袖口云纹为饰,季苍伸着小手摸着,既喜欢又心生怯意,望着崖边那霞色身影,终是小心将衣裳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