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道残阳落入这小院之外。
季苍将满腹怨怼尽数道了出来,可他仍压低着声音,紧握着拳头,愤然又略带失望的望着仙月。
仙月侧头任残阳落入眼眸之中,风轻轻吹过仙月脸旁,勾起她长长青丝在脑后飘浮。
仙月静静望着那道残阳,静静听着他的一腔怨怼,缓缓转过头来,本该云起云落的眼眸中,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微微晃动着。
季苍一腔火苗还未升起,便被那双眼眸熄了下去,双唇微颤深深行下一礼,“是苍儿无礼。”
霞色衣裙在眼前飘动,仙气在裙下浮动,一圈圈鳞光如浪般在眼前排开。季苍忽得眼眶酸疼,不知是因着今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是因着这多年来的相思无处可泄,所有情绪逼红了眼眶,深深躬着腰身,不敢起身,怕她瞧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久久的沉默后,仙月才缓缓启唇说道:“既然是苍儿提议,那便容我想想吧。”
这是师叔第一次口气中似有缓和,季苍只觉好似是自己逼迫了师叔,立时抬起身来望向她,本该天下无双眼眸之中只倒映着自己,清透得如幽深的清泉,“师叔可会怪我?怪我逼迫师叔与狐族结盟之事?”季苍心头一点点提了起来,他怕师叔在心中怪了自己去。
清风卷着仙月发丝轻柔拂在季苍身前,仙月望着他却淡淡笑了笑,“记得那年初见苍儿,见你一身孝白,小小的身子伏于地上,幼小无助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仙月一步上前,抬手为季苍拢了拢脸旁碎发,“那时我便知道,你定是要寻魔族报仇的,我传你术法,与你赤霞峰相伴这么多年,怎会不知苍儿心思?只是此事有违我当年誓言,待我好好想想。”
冰凉的指尖,触碰着脸旁,季苍望着眼前之人,在她正欲收回手去,一把抓住了仙月手腕,轻声问道:“……你当真知我心思?”
那只手腕纤细又冰凉,仙月未抽回手,只抬眸静静望着他,望得季苍那纠结的心澎湃不止。
他问的不是除魔之事!此时此刻,他盼着她能懂,又盼着她不懂。直到掌心也渐渐被她手腕染上凉意,季苍方知,有些话他怕是此时吐不出口,缓缓松开了手行了一礼,“还请师叔思虑。”言罢,便瞧着她转过身去,一步步向院中行去。
时光匆匆,与狐族结盟之事很快便在仙族之中传开,众人个个喜上眉梢,好似如果狐族也加入战局之中,便可将魔族一网打尽了。
这些时日,白姿容也总是与季苍一处,时不时提起结盟之事。
今日风和日丽,季苍与白姿容百食楼对坐品茶,远远的便瞧见师叔在沿街而行。
白姿容探出小脑袋瞧了瞧,“神君风采当真是百年难见啊。”
季苍轻下意思哼了哼似是回应,失神的望着她一步步从窗下走过,向远处走去,忽得心绪烦乱,草草起身道:“我去见见师叔。”说罢也不等白姿容回答,便撩衣转下楼去。
城外一处草坡,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蝴蝶飞舞。
仙月立于花丛中,伸手轻抚着花朵,脸上展开难得一丝笑意。
远远的季苍望着她,一步步走向她,一阵清风拂来,仙月转了个身,衣裙如花般绽放,将所有花色尽暗了下去,鳞鳞鲛纱在花丛中荡漾,美得令人呼吸也跟着一窒。
季苍心头狂跳,屏息而望,连礼都忘了行,“……师叔……”仙月二字,如哽在喉,如何也不能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