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进去?”
秦野狐摇摇头,说:“老师不喜欢为人说项的家伙,你的需求,你自己去争,不要依赖我。”
这话在理,秦铮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那道幽深的古巷。
胡同不长,不过五十米,闲适而优雅。
胡同不弯,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邢氏并不是小门小户,却一直住在这牌坊下的胡同里,从未有过搬离之意。当初有人打着旧城改造名号,虽然不敢动秦家、简家这种高门大户,却很想把牌坊移开,在这里建一圈和河对岸那六车道高架一样的高层公寓,甚至不断上门威逼利诱,希望老爷子妥协。
谁知老爷子直接闭了门户,搬了小马扎,在牌坊下面坐了半个多月,吓得市长都跑来赔礼道歉,然后回去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骂的狗头喷血。
正如秦野狐所说,这年头保守并不代表守旧,有些东西是应该留下的,就算外面已经不在乎,依然有人本心不易。
这座牌坊,是当初皇帝赐给邢氏的,为的是嘉奖邢氏先祖抗击倭寇有功,后来成了九原文人氏族共有的荣耀。邢老把家固定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一代代后辈出门时看一眼这个牌坊,好好记住自己先祖的荣耀,好好挺起腰杆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邢氏不求非凡,但求问心无愧。
这代表着邢老的坚守,也代表着邢老的执拗,正因为此,秦野狐对秦铮此行并不看好。
走进胡同,两旁的青砖墙壁上长满了爬山虎,加上深处院子里那颗大桃树,映得这里郁郁葱葱,充满了清爽。每到夏天时,九原的老人们就喜欢聚集在这里,一边乘凉,一边怀想当年的故事,发出一声对垂垂老去的喟叹。
秦铮就在这喟叹之地,一步步来到邢氏门前,叩响了低调而朴素的木门。
里面传来了应门声,接着门洞开了,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秦铮记得这个少年,当初一脚把崔东篱踹趴下,好久都爬不起来的就是他,显然伸手是相当不错的。
“秦大少?”少年笑道,“有何贵干?”
秦铮努力做出亲切的表情,道:“有事拜访老爷子,还请通禀一声。”
少年应声而去,回来时面色依然如水般平静,说道:“爷爷说你昨天就回来了,却不知道来谢谢他救命之恩,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让你在这里等一个时辰才能进去。”
秦铮无语了,瞪了这个少年半天,才长舒一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问这个干嘛?”
秦铮闷闷地说:“我不敢报复邢老,只好把你记到我的报复名单里。”
少年终于笑了,说道:“进来吧,爷爷说你要是连威胁我的胆气都没有,就让你在这里等两天。”
秦铮真心郁闷了,这老爷子什么脾气啊?难不成也是个老来宝,以前看着不像啊!
少年打开了门,把秦铮放了进去,而秦铮进了院子,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虽然穿着朴素的衣服,但这小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属于穿上显瘦、脱了有肉的那种,最让人在意的是,他看着不像个跳脱之人,偏偏左手无名指上纹了墨色花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邢氏,看来也透着古怪啊!秦铮不由喟叹起来,不过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他的来意是确定的,又不是真打算报复这小子再说真的报复起来,单打独斗真不一定赢得了
院落不大,没有秦家那种三进院落,只有东西两侧的厢房,还有面南背北的堂屋。
少年带着秦铮走进堂屋,然后退了出去,秦铮则一个人呆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里屋忽然传来了咳嗽声,然后就传出了脚步声,让秦铮心头一凛。
上次见邢老时,他是在人群中鼓动兴趣,人多声音大,秦铮没有在意过,但是现在听来,一个耄耋之年的老爷子居然有如此稳健的步伐,恐怕自身本事也是不小的。
这叫龙行虎步,邢老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文人,当日也就是自重身份,不然完全可以亲自把崔东篱给掀翻过去!
“小子,”邢老走了出来,面色沉稳道,“有难处了?”
秦铮点点头,说:“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是若不是有难处,我也不敢登您的门。礼数不周,还望老爷子见谅。”说着,他纳头便拜,这是爷爷的老师,也是那么多高层人士的老师,不丢人。
邢老却忽然一身拐杖,把还未跪下的秦铮稳稳抬得站直了身子。
“先别跪,我不一定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