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张衡也不由的呼吸急促起来。如果玄武门守将真的站在自己这边,那么发动兵变还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皇宫守卫虽严,可如果玄武门在自己人手中,那整座皇宫实际上就等于是不设防的。他们也不是真正的要夺取大兴城,他们需要的只是迅速的突入皇宫,将皇帝控制在手而已。只要进入了皇宫,控制了皇帝,然后再让皇帝下旨让京中禁卫放下武器,也并非没有可能。甚至如晋王所说,到时直接让皇帝下诏禅位给晋王。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子里转了几转而已,他很快就想到了更远的地方。也许真的能做到这些,但做到这些就足够了吗?
就算晋王真的成功进入皇宫,成功控制皇帝。甚至让皇帝下诏禅位,可其它人会接受吗?
太子出征在外。可是几十万北伐大军的统帅啊,何况还有皇太孙、诸王。以及两位宰相也都在外,到时候控制了京城控制了皇帝,可控制不了皇太子皇太孙以及诸王啊。到时随便一个不肯承认新皇帝,那就是一场大战。而他可以想象,绝不会有人承认靠一场突然的兵变篡位的皇帝的。真打起来,他们绝对没有半点胜算。他们经营多年,真正的实力尽在江淮,在京师,他们的人马少的可怜。到时太子诸王等一反扑。他们立即就得被辗成尘土。
“殿下,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三思。”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如今情况,我若不博,再等些时日,到时我就算还想放手一博也没有机会了。”杨广抬起头来,望着张衡,眼中充满了悲观。溢于言表。“形势如此,我不能坐以待毙。建平,你熟知朝事,你说。如今皇帝的心思,可还在本王身上。若是皇帝真的还有意换我为储,那他这次为何却要因一点点嫌疑就要夺我帅位。甚至将我幽禁于京?皇帝如今还没有动我,不是什么相信我保护我。他不过是要先一步步剪除我的羽翼,然后再来动我。”
“真等到了那一天。皇帝别说废黜我,只需要一道旨意将我安置于京师给一闲职,或者调到蜀中,那本王就算再有什么想法也晚了。”
张衡也是点点头,“本朝虽然明面上重用宗室,出则为边疆大吏军镇总管,入则为尚书侍郎等要职。可实际上,宗室却没有真正的封国,哪怕是一镇大总管,可皇帝也随时可以将之调离他镇,说到底,宗室都没有真正的根基。”
杨广苦笑着点头,“本朝立国不到二十年,本王自十四岁授并州总管,先后也历并州总管、河北行台尚书令、雍州牧、淮南行台尚书令、并州总管、扬州总管等诸多职务,任职最久的扬州也不过八年。多年潜心经营,可如今皇帝一道旨意就把我又调到并州。如果皇帝真的不欲立为我太子,那这辈子我根本没机会继承大隋,就算我只想做一藩王也不可得。”
张衡也同样苦笑,若说皇帝五子,当中最贤的自然是晋王。他追随晋王不仅仅因为与晋王走的近,更因为他也为这位贤明的亲王所打动,相信如果帝位传到这位的手中,大隋将来能够更加强盛。可如今局势变幻,他也越来越看不明朝中局势了,本来继储形势越来越明朗的态势,也变的越发的阴霾起来。当初他们在扬州时也曾经谋划过,努力争夺储君之位,如果最终事不可为,那么到时凭借着他们在江南的经营,到时最坏的情况就是跟新皇划江而治,割据江南。可现在的情况,皇帝已经提前堵死这条退路了。一旨诏令,晋王就从扬州总管变成了并州总管,而且还是不能就任的并州总管。一旦将来无法成为太子,那真的没有半点退路了。而眼下的形势,晋王确实离太子之位越来越遥远了。
但尽管形势如此恶劣,可张衡依然觉得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他觉得晋王是被接连的打击弄的有些绝望了。可他却还没觉得已经退无可退,他们还有机会,还能等待。
“太后向来有意废勇立孤,若能顺利控制宫中,到时逼二圣下诏禅位,然后让惯会见风使舵的纳言苏威站出来统领百官支持孤,局势可控。拿到玉玺之后,孤可让苏威假以皇帝名义拟诏将太子高颎等召回京师,到时直接将他们处死,再传诏给其余诸王召他们回京,控制他们夺其兵权,再让我们的将军们接管军队,大事可成。”杨广越说越是兴奋,似乎事情已经成功。
张衡连忙道:“此事太难,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那我们就将坠入万丈深渊。我还是觉得如今局势未到彻底崩坏之时,我们还应当多等候,静观其变。就算真的要行这一步,也不应当是现在。起码,得有充足的准备,那时才可行此险招。若要事成,夺取皇宫,控制皇帝固然最重要,但同时还得同时控制太子和高颍。另外,还须小心皇太孙,他如今执掌河北,势力不小,又有皇太孙的名号,只怕到时会节外生枝。至于其它,倒不必过于担心,只要能把皇帝和太子拿下,其余人都不是问题。一旦能控制大局,苏威必定第一时间向殿下称臣叩头,诸王里秦王也不必担忧,蜀王汉王也许会作乱不服,不过并非大碍。”
这些事情杨广并非不知道,不过他担心的是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一旦皇帝真的决定不把储君之位给他,只怕他接下来处境就会十分堪忧。
“或许可以先慢慢谋划,等到北伐凯旋之时,那个时候太子与诸王在京之时,再突起兵变,那时可以将皇帝与太子太孙和诸王一网打尽。”张衡还是不赞成匆匆起事,那样太没胜算了,只凭着一个玄武门守将为内应,想成事太难。
“只能等待?”杨广看似在问张衡,其实是在问自己。他想要马上兵变,也是已经绝望了而已。可被张衡一番劝说,却又让他觉得自己并还没有到绝境。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在此时匆匆兵变。尽管他心里觉得,只要能攻占皇宫,控制二圣,那么就算到时太子与诸王不服,他也不惧。不过张衡的话,终是让他恢复了几分信心,也许局势还没有坏到那步。
“这亦是为了万无一失。”张衡望着杨广,“也许局势到时又有大变呢,或许到时皇帝依然觉得殿下才是最好的皇位继承人选说不定。”
杨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今天听信你的话究竟是对是错!”
“谋定而动,总好过匆促起事,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就再没有第二次再来的机会了,我们必须慎之再慎。皇帝、太子、太孙、诸王,漏掉任何一个,都将后患无穷,必须得有个万全之策,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此才算大功告成。”张衡再次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