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关。
裴文安抽出一张白纸,取笔沾了墨水。汉王殿下尊鉴,他写道,当殿下收到此信时,令侄杨林,皇帝陛下新册封之皇太孙殿下,已经不幸薨殁于太原之北。殿下途经天门关时,不幸为一刺客于酒中下毒谋杀
字句似乎总有不合适的地方,他不得不停笔思考,一国皇太孙如果突然死在天门关,死在河东,死在太原附近,只怕他们再怎么给出理由原因,也怕难以得到皇帝的谅解。太子刚册立不到三月,结果前后遭遇两次刺杀,然后第二次还被刺死了,这样的结果皇帝岂能接受,皇帝的怒火雷霆必然降下,到时肯定得有许多人需要出来承接这怒火雷霆。前年皇帝派人巡查陇右马政,结果因为查出两万多匹马,皇帝大发雷霆,就要把上到太仆寺下到陇右各地的马场的官吏整整五千多人,全都要处死。上次京中刺案,晋王被查出嫌疑,结果到现在还被软禁京中。这次的计划太过简陋,只怕到时经不起深究。一旦他们被查出来,他们这些亲自策划参与的人肯定保不住,只怕到时连汉王也难逃干系。可汉王执意如此,他难道能拒绝。汉王在冒险,可却也还有一丝成功的机会。如今晋王被软禁,如果皇太孙再次遇刺而且死了,估计晋王的嫌疑会最大,若他们能做的干净些,把嫌疑引向晋王,再栽一次脏。说不定晋王就得完蛋。如此一来,汉王就有了和太子争储的最佳机会,没有了晋王和皇太孙。汉王并非没有机会取代那个早不得皇帝皇后心意的无能太子。
这个可能性很小,可却真的很诱人。
裴文安字斟句酌写完了信,在末尾上写下并州总管府兵曹参军裴文安拜启。然后撒了点香火吸干墨汁,折起信纸,拿出信封封上,滴上融化的蜡封印。
事情若败,自己和家族都可能要遭受灭顶之灾。可事情若成,将来汉王即位。他就将成为佐命元勋。这是一场赌博,他自己并不愿意上桌,可却由不得自己,开大和开小。只能二选一,一切全凭运气。
信封好,萧摩诃进来了,钟葵五个跟他一道,綦良和茹茹天保走在最后面。
萧摩诃穿着件圆领的长袍,外罩一件皮裘,衣袍里面还穿了件贴身的软甲。“我想说恭喜啰。”他边说边坐下。
裴文安并没有如萧摩诃这般的高兴,“事情还没成功。”
“我知道,易风已经率部到了关前。派去的人把我们的信送给了他,见信之后,易风似乎对汉王送给他的礼物很感兴趣。已经让回话他稍后会进城来。”
裴文安听到这个好消息也稍松了口气,“不过这位皇太孙殿下不会把他的一万余兵马全带进城来吧?天门关可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而且若他真带着这么多人进关来,只怕到时很难下手。”
“放心吧,京师的刺案似乎并没有吓到这位皇太孙呢。他已经说了,只带一百骑入城。他的那一万大军会留在关下。”
“只带一百骑入城,这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吧。”裴文安听到易风要带的侍卫数量。有些难以相信的道。一百骑看似很多,可对于一位皇太孙来说,实在是太少了些,更何况不久前他还在京师遭遇过刺杀。
綦良笑道:“我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大家可别忘了,这位皇太孙当初可是塞上的白马银枪易三郎呢。也许到了这里,觉得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再说天门关只是个小关,守军也才一千,其中还有五百驻扎在周边五个隘口,关里才五百人,他带一百精锐侍卫入城,也没什么担忧的。”
“裴兄,你把我们全叫过来,不是就为了说这个的吧?”余公理问。
“当然不是。”裴文安点头道,“我叫大家来,是因为觉得咱们这次的事情策划的太过匆忙,很多地方考虑的不是太周全。因此,我想可以让那些黑山贼换个身份。”
“换个什么身份?”
裴文安笑了笑,“黑山贼其实早被晋王收买,他们秘密投靠了晋王。去年他们受晋王指示在太孙进京路上设伏行刺皇太孙,事情未成,逃匿太行山上。然后这次他们又受晋王秘密指示,暗中谋划再次袭击皇太孙殿下。这些家伙相当奸诈,为了接近到皇太孙实行刺杀计划,他们故意泄露行踪,好让我们并州府发现,并假装被我们捉拿。他们知道我们拿获他们后,肯定会将他们交给路过的皇太孙处置,因此便算计好,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接触皇太孙,然后寻机行刺。我们一时不察,结果被这些黑山贼最终得手,皇太孙殿下不幸遇刺身亡”
“哈哈哈!”钟葵狂笑不止,“裴老弟可真是有才,这样的计划都能想到,妙,简直是妙不可言。”
“一箭双雕!”綦良也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