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南下,他们在路上走了将近三个月,一直到了四月初才抵达海陵县。
这个时候,慕皎皎腹中的胎儿已经四个月大,小腹都能看见微微的凸起。只是因为她本就瘦弱,这一路又是孕吐,人更瘦了不少。之前合身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便松松垮垮的大出来不少。这样遮着肚子。便显得身量平平,寻常人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因为年前圣人是召崔蒲回长安述职,并不是让他卸任回去等新的任命,所以崔蒲当时只和慕皎皎回长安了,却将王十七郎以及庄先生一行人留在了天长县。
年后任命下来,他便先叫人去天长县给他们传了个信,因此王十七一群人就直接从天长县搬到海陵县来了。
于是等到慕皎皎和崔蒲抵达时,县衙以及住处早就已经收拾妥当,只等他们拎包入住了。
这倒是省了慕皎皎不少事情。正好她这一路被腹中的小家伙折磨得死去活来,也实在没空再管这些。
这一路看着她各种吐法,崔蒲也着实被吓到了。所以一瞪到了目的地,他立马就把慕皎皎给按在床上强制安起胎来。
常太医自然也厚着脸皮跟过来了。
听说慕皎皎身体不适,他自告奋勇来给她看。结果等把完脉,他就跳了起来:“她她她她有身孕了!”
“是啊!难道不可以吗?”崔蒲不解问。
常太医连忙摇头。“她当然可以怀孕。只是你们俩也未免太大胆了点!人才刚怀上孕,本应小心安胎的时候,你却带着她长途奔波。要是因此有个好歹,你可想过该怎么办?你看看,现在她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崔蒲被骂得低头不语。
慕皎皎也只敢小心翼翼的道:“我们只是不想留在长安。那里的水越来越浑了,我们不想在里头搅合。”
常太医霎时明白了。但他还是长叹口气:“那你们也太鲁莽了些!难道就不能找个借口,在长安再多待些时日,等她的胎坐稳些了再出门吗?”
再待下去,那不就更容易被家里人发现端倪吗?慕皎皎淡笑:“我们人都已经来了,现在不也好好的吗?您就不要再操这些无所谓的心了,还是好好想想等郭刺史来了,你们这对许久未见的老友该如何叙旧吧!”
“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两个老头子,也就是喝喝酒下下棋,没意思!”常太医不以为意的道,但眼底明显就绽放出一抹光亮来。
后院里头,因为慕皎皎这一路吐凶猛的运气还心有余悸,所以到了海陵县后,崔蒲就没有允许旁人再来打搅她,只等她慢慢好起来后再说。
至于他,自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走马上任,又忙乱起来。
因为他之前在天长县的名声太显,所以海陵县这边的乡绅们早就已经把他的底子给摸了个透,现在他们是不可能重复之前的套路了。不过还好,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他在天长县做出的成绩,海陵县上到乡绅,下到百姓,大家都对他这位新任县太爷的到来十分欢迎。对他的工作也是全力配合。
再加上王十七一行人早两个月就一个过来,将这里头的一切都理顺了。所以半个月的时间,崔蒲就已经将海陵县里头的一切都掌握得差不多了。
然后,他就又跑到慕皎皎跟前吐槽了。
“你说姓武的是不是有病?这好好的海陵县。乃海陆交界之地,又和长江相通,各种粮草货物都在这里交换流通,在扬州府里的地位也就比扬州城差上那么一点,农业、商业等等都繁盛无比。他只要稍加引导就算不引导,放开手让别人自由发展也好啊!结果他来了三年,就把海陵县里头的事情都搞得一团糟,这三年百姓们的日子还不如之前过得好!”
“甚至就连一个甘薯种植。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没做好。甘薯苗他都搞到手了,身边还有那么多高人坐镇,结果到头来亩产才三百多斤。王十七跟我说。姓武的脑子有坑,非要将下头的农田统一规划,哪些地种什么、引水渠朝哪个方向修、修成什么样子,他都要规定。一定要弄得整齐划一,好看得不得了。可是农业上的东西,好看有什么用?实用才是硬道理!他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年,钱也砸下去不少,最终却只弄得这么一个天怒人怨的结局,我也是服了!”
慕皎皎也听得瞠目结舌。“他身边那些能人呢?难道就没劝劝他?”
“劝什么呀!你忘了三年前我们一起从长安往扬州来时,他是怎么对付那些先生们的?那些人肯定也早已经对他的举动寒心了,所以什么都是随便应付过去。反正一切都按他说的做。做得好了。是武县尊的功劳做得不好也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只是听县尊的!所以,最终受苦的就算下头的百姓们了。”
慕皎皎无力摇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