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四年五月三十一日的这晚,世界各地有很多很多人没有入眠。
威尔兰、布列西与巴什相互宣战的消息大家或多或少都已经知道,不过相比于几国之间在国际上相互指责,他们更关心的是战争会对他们平凡生活造成哪些影响。
物价和税收的飞涨、炮火席卷之下的背井离乡、社会动荡导致的工作紧缺、秩序崩坏、强制征兵……
基本上都能料到、预见。
而这场战争也一样,所有人在一两个月前就知道可能发生、大概率要来、不可避免。
但对于有的人来说,知道的早晚并不会改变他们的应对,因为很多事情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整个世界都展露出了很滑稽的情景。
各国政客、商人分外活跃,彷佛他们的春天到来了。平民们则死气沉沉,成百上千万张脸上难以寻得半个笑容。
维拉克仍忘不了从敦曼前往普鲁曼拜访温斯顿时,他在火车上,从内而外所目睹的满目疮痍。
敦曼爆发的一场内战都让数以千万计的平民卷入其中,这次规模空前的大战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影响,他不敢想。
“威尔兰向来擅长使用这些奸诈的手段!这一定是他们诬陷我们巴什的!他们策划好了一切,目的就是找个正当的理由宣战!”维肯季气愤地说道。
“这是肯定的!那群人毫无底线,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这次还联合了布列西……”奥古斯特说到最后,意识到他们现在就身处在布列西,强忍着没把后面‘狼狈为奸’等话说出来。
维拉克、温斯顿的反应不是很大。
一来阿尔伯特王子遇刺身亡后,战争肯定会发生,二来维肯季、奥古斯塔身为巴什人,站在自己国家的角度思考问题也很正常。
“唉……”维拉克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的茫茫夜色,“巴什的处境很不乐观。”
“威尔兰本就很强,再加上你们布列西……”维肯季也知道巴什的压力有多么巨大。
“也不一定,等我们的那件事实行后,布列西势必会退出这场纷争,到时候矛盾还是会由巴什、威尔兰他们亲自解决。”温斯顿觉得过段时间平等会控制了来泽因,远征的军队会立刻瓦解,“这场战争由巴什与威尔兰挑起,最后只让他们两方分出胜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奥古斯特听到克拉克翻译,说平等会似乎是有什么计划可以破坏布列西对于此事的参与,眼睛亮了起来:“您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事吗?布列西怎么会退出?”
此项任务是平等会的最高机密,温斯顿摇摇头道:“很抱歉,这件事你们的权限还不足以知道。”
“总之事情没那么简单,巴什的局面没有那么糟糕,对吗?”更聪明的维肯季退而求次,不问事情只问结果。
“是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而且巴什和威尔兰作为战争的发起者,对于战争的判断一定是高于我们的,我相信巴什很早就认清了威尔兰会与布列西联军,他们应该同样有一些底牌还没亮出来。”温斯顿对巴什的态度比较乐观。
作为一个新兴强国,要是没有底气是不可能敢和威尔兰叫板、开战的。
只不过巴什藏得很深,现在没人知道他们有什么底牌,能凭借哪些东西赢得胜利。
“听您这么分析完,我放心多了。”奥古斯特的呼吸平稳了点,对故国的担忧减去了那么几分,只是他对威尔兰任抱有极强的敌意,“但战争一爆发,得多少人受苦受难……要不是威尔兰他们步步紧逼,处处针对我们巴什,我们……”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们两个小小的工人无力干预改变战争,只能做好现在。”维肯季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也看到了希望。
平等会是迸发他们最大能力的最合适的地方。
维拉克点头认可维肯季的话:“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当下,提升我们的实力,奥古斯特同志可能会觉得这和战争没有关系,又或者离战争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这就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离得再远,时间再赶,我们都得沉住气把脚下的路一步步走好。”
“我明白的,谢谢您,维拉克同志。”奥古斯特努力让自己沉住气。
“其实有时候战争是没有错对的,巴什想崛起,威尔兰想维系自己的地位,站在他们各自的角度,他们发起这场战争都没有错误。”维拉克基于刚刚奥古斯特所说的话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难不成我们还不能谴责他们敌视他们了吗?”奥古斯特不解。
“当然可以,这并不冲突,我的意思是,问题的本质不在这里,我们想终止战争,就必须要找到问题的本质,从根本上化解矛盾达成共识。只在战争上分错对,指责、扯皮有什么意义呢?”维拉克解释道。
“我……不太明白……”
“那我来打个比方吧。比如你在桌子上吃肉,维肯季也想上桌吃,但他上来吃就意味着你能吃到的变少了,于是你不想让他上桌,你们因此打了一架,试图通过武力来决定谁吃得多谁吃得少甚至没得吃。站在你们的角度似乎都没有问题,你也想多吃,他也想多吃,这像是一种发展趋势,一种本能,但你觉得维肯季指责你吃得多不给他留,你指责他上来自己就吃得少了,那凭什么让着你有用吗?这样的争论能够解决问题吗?”温斯顿接过话茬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解着。
“不能……这没什么意义……可、那怎么解决?”奥古斯特感觉懂了,又感觉问题变得更复杂了。
“对于当下的世界是没有解决办法的。大家都在追逐利益,通过不断进食来喂饱疯狂膨胀的野心,你不允许它进食,就等同于让它去死。”温斯顿耸耸肩,“那……死就好了,都去死吧。”
都去死吧?
奥古斯特发懵,先前觉得自己有些明白的维肯季也好奇起来。
“未来的世界,那个先进的,包容的,自由的,平等的新世界里,利益属于普罗大众,而不是资本家和权贵们能上桌狼吞虎咽,普罗大众只能在桌下捡的残羹剩饭。”温斯顿描述着新世界与现在的差异,“甚至未来没有国家的概念,大家之间的隔阂被消除,又哪里来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呢?”
“冬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