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哈!”
随着这一拍,周围一片笑声。
高丽的两位使者莫明其妙,但也恼羞成怒:“我二人为国使,贵国岂可如此羞辱?”
“二位使臣,堂上所坐者,大宋海州沿海制置使,东海商会会首,周公讳铨者是也。”董长青“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李资谅与金富辙目瞪口呆,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出了多大的乌龙。
告状告到别人家里来了,受羞辱还是小事,能不能活着回去,才成了大事!
“难道耽罗之事,不是东海商会私自行动,而是大宋朝廷指使所为?”二人心中,情不自禁都浮出这样的想法来。
但现在不是揣测这个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是身入虎穴!
“周制置,若东海商会会首就是制置你,那么下官要请教一下,鄙国何罪,竟然遭上国征伐?”
“何罪?耽罗勾结大宋境内梁山盗匪,驱逐高丽欲为乱,东海商会乃大宋义民,闻知此事,乃施计扫平匪乱。偏偏你高丽不思感恩,无故兴兵,行此不义之事,你还问制置何罪?”说话的不是周铨,乃是白先锋。
“可耽罗是我高丽之土,东海商会占据之后却不归还,是何道理?”
“好笑了,耽罗被高丽强行吞并,至今不过十载,高丽之土?我这里却有耽罗官民百姓奏表,哭诉耽罗受高丽欺凌,横征暴敛,而盗匪来时,高丽又不能护佑其周全,故此向我大宋乞求,愿意纳土献海,以求庇护。”周铨身旁,白先锋在案几上拿出一卷公文,向二人晃了晃。
李资谅与金富辙都是能言善辩之事,见此公文,却一个个面色难看至极。
无论他们如何辩解,都无法回避,耽罗原本不是高丽故土,而是当年新罗伪称大唐有意征伐耽罗,吓得耽罗向其进贡以求庇护,直到近些年,高丽才完成了对耽罗的吞并。
而且,如今耽罗在东海商会手中,东海商会愿意弄点类似于“自古以来”的手段,轻而易举,即使不去找自古以来的证据,现在岛上的土人,刚刚出卖了李资谦和高丽军队,哪里会欢迎高丽人再回去?
“无论如何,耽罗乃高丽领土,大宋上国,向来以仁义治天下,鄙国上下都极为敬服,此番举动,不利于大宋声誉,恐伤大宋天子清名!”金富辙沉声说道。
“大宋以仁义治天下,故此耽罗岛民遭遇不仁,我大宋东海商会吊民伐罪,以惩不仁也。”旁边的白先锋冷冷说道。
这是狡辩,甚至是强辞夺理!
周铨听得心里大乐,这等事情,原本都是他亲自上阵的,现在有白先锋与董长青二人在,倒是用不着他自己来了。
双方唇枪舌箭,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和,高丽的二位使臣虽然有千百种道理,可在白先锋面前却施展不出,最后二使怒极,向着周铨道:“制置既是如此,岂不惧坏两国恩义,我高丽兴兵来讨乎?”
此话一出,却听得周围一片当郎声,那些看似随从的少年们,纷纷拔剑,特别是周铨身后所立者,虎目怒睁,仿佛要择人而食。
还是周铨一摆手,示意他们勿怒,然后笑着道:“讲理讲不过,就开始讲刀兵么?济州岛之战,你们讲刀兵也讲不过啊二位既是国使,我也不为难你们,如今你们自己抉择,要么我送你们去京师,你们有门路去寻官家告我,要么我送你们回高丽,你们是战是和,回去好生商议出个结果再来说吧。”
高丽两个使者哪里还敢去京师!
若真是大宋朝廷的意思,他们最迫切的是将这个消息传回国内!
但在那之前,他们身为使者,总得摸清楚周铨的真实意图。
李资谅沉声说道:“制置,贵国东海商会,究竟是何意,要什么条件,才能将耽罗还给我国!”
周铨没有答话,而是指着白先锋与董长青:“这二位乃我门下宾客,我俗务繁多,请这二位陪伴使臣,白先生,董先生,在码头客栈为使团安排住宿吧。”
李资谅与金富辙愕然,不过看到对他们比较“友好”的董长青上来,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二人才回过神,不得不跟董长青离开。
码头客栈听起来名声不显,但当使团到达时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座非常大的客栈。
而且整个客栈都是用砖石水泥建成,是前后三幢三层的小楼。这客栈原本就是准备用来接待各国海商的,如今将最后一幢完全辟出,令高丽使团居住。
客栈的设计,周铨亲自过问,因此铺了大量的瓷砖,每间屋子都显得明亮整洁,没有旧式房屋的阴暗压抑感。
更重要的是卫生设施极为齐全,抽水马桶、湿化后的厕纸都被周铨弄了出来,白先锋与董长青最初使用时,也觉得这当真是奢侈之极致,不过现在,二人都习惯了。
但高丽使团不习惯!
他们几曾用过柔软的厕纸,几曾知道,自己身后的两个阀门,一个可以冲蹲坑一个可以从上面喷水淋浴!
原本李资谅与金富辙还想着同白、董二人好生谈判的,但接下来小半个时辰,都变成了客栈中各种设施的介绍会了。
一圈介绍完毕,二人悲哀地发觉,自己此前积累起来的怒意和气势,似乎都随着这些东西而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