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放心,只要你坚持,皇姐断然没有再撵你一次的。再说了,不还有朕吗?朕回头便去与皇姐分说,你呀只管放宽心,踏踏实实留在宫里,咱們一道热热闹闹过个年便是。”显帝笑着道。
徐皎自是又谢了一番恩,显帝便挥挥手让她去安福宫。
徐皎行礼辞了出来,走出御书房时,面上的笑容却是陡然深敛。显帝对她另眼相待,到了如今这样紧要的关头还将她看得这么紧的缘故就是因着她这手画技,想要借由她解析出那幅藏在九嶷先生画作之中的藏宝图,可为何他突然却只字未提此事,倒好似全然忘记了这一茬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她一时猜不透显帝究竟为何如此。眼下留在宫中自是不安全,可却已容不得她轻易脱身。
罢了,徐皎抿嘴想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阿肃!”就在这时,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呼唤。
阿恕?徐皎心头一阵惊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停下了步子,蓦地扭头往身后看去。身后不远处,正有一队巡防的禁军,为首那个将官正朝着这头遥遥相望,猝不及防就与徐皎的目光撞在了一处,他吓了一跳般,急忙将视线转开,与方才喊住他,看服制也是一名禁军之人匆匆说了两句话便是快步朝着徐皎这头走了过来。
徐皎却已是垂下眼去眼底因那一声呼唤而亮起的光星星点点般散了开去,她嘴角轻扯一抹有些自嘲的弧度,有那么一瞬间,真恨不得捶自己脑袋一记。
这人不就是早前回凤安时,在城门处遇见的那位姓陈的参将吗?依稀记得他好像是叫陈肃……阿肃!阿恕……一天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竟能将平舌音和翘舌音都给听混了。再说了,阿恕又怎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徐皎在心底悄悄骂着自己,那头陈肃已经走到近前,拱手抱拳道,“末将参见郡主,郡主万安。”
徐皎已是打迭起笑容来,轻轻一抬手,正待开口时,目光瞥见了陈肃身上的服制,眸光轻闪,笑着道,“陈……都尉不必多礼,倒是本郡主该给陈都尉道喜。没想到不到一月的时间陈都尉居然高升了,果然是年少有为。”
陈肃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忙道,“郡主谬赞!不过是如今宫城禁军缺人,末将运气好,得了上官提拔罢了,算不得自个儿的本事。方才远远瞧见,还以为瞧错了,没想到还真是郡主进了宫,本还犹豫着是否上前来向郡主见礼,没想到却……惊扰了郡主,真是罪该万死。”说着,便又是抱拳深深一揖。
“陈都尉不必多礼,本郡主没有那么容易受惊吓。”徐皎说着,抬起眼往他身后那队禁军轻轻一望,笑着道,“陈都尉既在当值,本郡主便不打扰了!”说着,朝着他轻轻一点头。
陈肃面上转瞬即逝的黯然,却很快醒过神来,恭声道,“恭送郡主!”
徐皎脚跟一旋,便是带着两个侍婢转身继续沿着夹道往安福宫的方向而去。
文桃眼角余光往身后一瞥,一边脚步未停,一边蹙眉道,“这个人看着是个呆头鹅,却这般没有规矩,还直勾勾盯着郡主你看呢!”
陈肃仍然站在原处,目送着她们离开,那眼神落在文桃眼中便显得很是放肆,一个小小都尉,居然也敢对她们家郡主起心思?
徐皎面上的笑容早已深抿在了唇角,“让人查查这个陈肃!”
文桃一愕,抬眼极快地瞥了一眼徐皎,这才轻声应道,“是。”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陈肃之事,是否要去信告知郎君?
到了安福宫,长公主见着徐皎,果真是变了脸色,“你怎么进宫了?不是说了,你既病了,就好好待在府里养病,不要到处乱跑吗?”那个“病”字咬得格外重。
徐皎叹了一声道,“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就怕太后娘娘和母亲惦记,所以特意递了牌子进宫来,是陛下派人接我进宫的。”果然不出所料,显帝为了不让长公主从中作梗,竟是瞒得这样密不透风,长公主此时见到她,才会这么震惊。
“你自己递的牌子?”长公主脸色更难看了。
徐皎忙拉住她的手,轻笑着道,“太后娘娘呢?多日不见外祖母,我都想她了,母亲快带我去拜见她老人家吧!”说着,她手下紧了紧。
长公主瞄了一眼她的手,抬起眼睫深望了她一眼,这才沉着嗓道,“母后在内殿休息,你随我来吧!”
母女俩相携而行,进了内殿,拜见太后。太后的脸色果然比之之前又差了些,见到徐皎亦是如长公主一般的诧异,听了徐皎的话,眸色陡然转深,抬手让瑞秋将殿里伺候的人都带了出去。
待得寝殿内只剩她们几人时,太后一双深凹,却仍是湛着精光的眼定定注视着徐皎道,“看来是出了什么事儿,说吧!”
“前日夜里,姨母派人带话给我,让我替她带话给外祖母和母亲。说是她想约外祖母和母亲先见一面,有话要说。”徐皎顺势交代道,“就是因着我觉得事关重大,左思右想下才违背了母亲的意思,递了牌子进宫。”
太后和长公主愣怔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徐皎口中的姨母是何许人也,母女俩的表情登时微妙地变了,互望一眼,太后才又问道,“那可说明约在何时何处。”
“说是明日,至于地点,就在宫里。”
宫里?太后与长公主面色都是一惊。
徐皎刚刚听说时,也惊了一下,但因为见着了堂而皇之出现在了忠勇侯府的徐皌,对于惠明公主居然这样大胆,敢提出在宫里见太后和长公主,好像就没有那么诧异了。
凤安城、宫城……或许都已在李家军掌控之中了,惠明公主才敢这样的有恃无恐。
徐皎能想到的,太后与长公主自然也能猜到,于是,这母女二人的脸色都很是精彩,顷刻间,几度变换。
“不过,至于具体约在何处却是没有说,只说若外祖母和母亲同意见面,一会儿便让人在院子里那棵海棠树上系一根红色的绦子就可以了,明日自会有人传讯给咱们,告知具体约见之处。”
太后听着,沉下眉眼,若有所思。
长公主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却都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