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底层百姓更有代入感,赵瀚改编的白毛女,没有啥文绉绉的唱词。排练期间,还让不识字的演员们修改,把台词对话都变成本地的方言。
故事以黄家镇为背景
杨白劳早年丧妻,只有一女喜儿。常受邻居杨大春母子照顾,两家和睦相处,少男少女情投意合,约定明年秋收后就完婚。
恶霸地主黄世仁,意图霸占喜儿,以重租厚利,强迫杨白劳年内还债。除夕之夜,杨白劳无力还债,被逼着把女儿卖掉,痛不欲生之下自杀。大年初一,喜儿被抢到黄家,受尽侮辱折磨。接着,又驱逐杨大春母子。
男主角杨大春,其母亲被驱逐时,风餐露宿害病死了。他被一个赵先生所救,赵先生听闻黄世仁劣迹,同意帮他把喜儿救出来。
喜儿怀有身孕,被好心的黄家侍女放走,途中生下婴儿夭折。躲入大山之中,一头青丝变成白发,又因为偷取庙中贡品,被村民奉为白毛仙姑。
赵先生带着杨大春回来,镇压了黄世仁,又给黄家镇百姓分地。听说白毛仙姑的传闻,杨大春进山寻找多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戏台上。
小翠演喜儿,陈茂生演杨大春,费纯乔装扮演黄世仁,费如鹤全程扮演不说话的家奴。其余演员,都是镇公所的公务员,以及赵瀚府上的丫鬟婆子。
村民都觉得很稀奇,第一次见到话剧。
唱词少就不说了,对话还是本地方言,而且穿着也非常普通,不是正经戏台上的戏服。
再加上,故事发生在黄家镇,黄世仁也是黄老爷,代入感简直满格了。
黄顺德的妻子看得起劲,他自己却满脸不屑,认为这种话剧上不得台面,台词和唱词都粗鄙不堪。
渐渐的,黄顺德惊骇起来,因为周围的村民都在躁动。
杨白劳除夕之夜,被黄老爷逼着卖女儿,想不通直接自杀了。大年初一,喜儿又被抢走,还遭到毒打和侮辱。
戏台上,几块门板竖起,算是黄老爷的卧室。
喜儿因为反抗,先在屋外被打一顿,又被拖到屋里强暴。
村民看不见门板后的情况,只听到喜儿一声声痛哭。离戏台近的,甚至能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
“打死黄扒皮!”
终于有村民绷不住,其他村民也跟着怒吼。
接着又冲上去数人,将扮演黄世仁的费纯,逮着一阵拳打脚踢,把可怜的喜儿给营救出来。
“好!”
看到喜儿获救,无数村民欢呼雀跃。
陈茂生连忙带人阻止,不停解释这是演戏,让村民们别当成真的。
倒霉的费纯,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得继续留在台上演戏。
接下来的剧情,同样压抑无比。
杨大春被驱逐,母亲半路惨死。喜儿逃出生天,却又孩子夭折,满头白发犹如疯子,又像是游荡在山中的野鬼。
终于,赵先生带着杨大春回来了!
赵先生智斗黄老爷,领导佃户造反。男女主人公重逢,并在赵先生的主持下,拜堂成亲结为夫妻。
长时间的压抑得到释放,村民们站起来欢呼,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今天虽然没在上黄村演出,但黄幺还是被请来看戏。
他根本没看完,就悄悄躲到打谷场边,一个人捂着嘴巴无声痛哭。虽然他的遭遇,只跟白毛女少许类似,但就觉得这是在演他自己,他的青梅竹马也是在黄家惨死。
不知何时,新婚妻子来到他身后,一言不发的陪着黄幺流泪。
戏台上,白毛女已经演出结束,接下来的环节是诉苦大会。
江大山第一个上台:“我是外姓人,比你们很多人都苦,黄老黄遵道专门欺负外姓人。我家祖上也是有地的,都被黄遵道的祖宗占了。外姓人交的租子最重,好处见不着,坏事全沾上。押粮是苦差事,自己带吃的,把粮食押去县城。贪官污吏总是找茬,把粮食故意撒出来,说我押的粮没装满,缺额全得咱们押粮的自己补。”
“黄家的宗祠、祖宅、水渠,若是需要修补,次次我都有份。不给工钱,不给口粮,干得不好还要挨打。十多年前大旱,黄遵道派家奴催租,把我家的粮食抢走,我爹、我哥哥嫂嫂,都是被活生生饿死的”
说着说着,江大山就哭起来,根本无法再继续说话。
陈茂生让他下台,问道:“还有谁要诉苦,上来敞开了说,咱们都是苦命人,不要憋在心里难受。”
“我来说!”
这次不是托儿,一个老农冲上戏台,开始诉说自己的凄惨遭遇。
黄顺德听得心惊肉跳,同时也变得沉默起来。他从小刻苦读书,后来家里人口增多,日子渐渐变得拮据。而他自己又科举无望,二十多岁开始学种地,并不十分关心村民的生活。
直到此刻,黄顺德才知道,他的堂伯干了那么多坏事。
这样的大地主,该不该打死了分田地?
黄顺德的思维变得混乱起来,他是读书人,而且吃苦不多,心底还保留着一丝士子的追求。
“娘,大伯真干了这许多坏事?”黄顺德低声问道。
黄母叹息一声:“唉,人都死了,莫要多问。”
那就是真的了。
黄顺德不知该说什么,就愣愣站在那里,听村民一个个上台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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