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只要主人不认账,家奴肯定心怀怨恨。
陈茂生带着八个被解放的家奴,即刻前往下一家,居然真不抢银子和粮食。
刘定中傻坐在地上,看看身边的钱粮,看看身边的家奴,有一种做梦的荒诞之感。
跑遍所有城南大宅,陈茂生共带走五十一个家奴,多数家奴依旧不愿离开主人,即便他们今后还会被虐待打骂。
紧接着,陈茂生又招揽十多个戏子。
甚至他还跑去青楼妓馆,有六个妓女愿意跟他走,主动追随的龟公多达九人陈茂生和那些龟公,都是戴绿帽子的乐籍!
张铁牛则跑去码头招人,征召到二十多个苦力,并带走苦力的家人七十多个。
萧焕和欧阳蒸两位士子,看着那些家奴、苦力、妓女和龟公,脸上的表情都颇为古怪。
欧阳蒸不屑冷笑:“你的雄主,就靠这些人打天下?”
“唉,”萧焕感慨一声,“先生真乃神人,普天之下,又有谁看得起低贱者?先生解救他们,他们定然誓死追随。”
就在此时,无数人奔走相告,成群结队主动跑去投军。
这些人是一个特殊群体,而且几乎在大明形成一个阶层。
游民阶层!
大量失去土地的农民,涌进城里打工为生。他们在乡下属于逃农,在城里属于无籍游民,只能做一些非常低贱的工作。也有些投身打行,还有些做了摊贩,多数是去当苦力,还有很多做了乞丐。
你可以理解为明朝版的农民工,而且这些农民工没有身份证。
张铁牛在码头招收苦力,消息迅速传开,无数游民蜂拥而来投军,他们也是真正的无产者,而且很多是没有家人的单身汉。
赵瀚都被惊到了,投军者足有两千多人!
安福县。
禾水以北的暴民变成流寇,他们翻山越岭来到安福县,竟一路裹挟壮大至上万人!
人多势大,贼首忘了自己姓什么,居然跑去攻打县城。
好吧,也不算失智。
正常情况下,别说上万人,上千人就能把县城拿下来。
偏偏巡抚坐船跑得快,带兵后发先至,已然赶到县城外扎营。
探报得知有流贼自投罗网,解学龙立即让船只开往别处。他自领一千人进城藏好,又派一千五百人藏于蒙岗岭,再派一千埋伏于县城西南的树林。
流贼首领“震罗霄”,连探子都不知道派出,便傻乎乎带着上万人前来攻城。
“杀贼!”
突然城楼响起鼓声,解学龙打出自己的帅旗,一千乡勇和衙役竖起无数旗帜。
震罗霄惊骇莫名,恐惧呼喊:“有埋伏,快撤!”
上万流贼立即惊慌撤退,解学龙亲率士卒出城追赶,吓得流贼们连粮食都扔下不要。
西南伏兵突然杀出,流贼彻底崩溃。
蒙岗岭的一千五百伏兵,已有一千人绕向南边,阻截流贼们的退路。
流贼远远望到旗帜,吓得又朝东边跑,紧接着蒙岗岭的五百伏兵杀出。
许多流贼跪地求饶,更多流贼逃往东北边,完全就是慌不择路,因为等待他们的是泸水河。
上万流贼,一战剿灭,官兵伤亡为零。
“抚帅用兵如神,犹若阳明公在世,”左孝成作揖恭维道,“晚生佩服之至!”
解学龙却眉头紧皱:“那赵贼怎还没现身?”
李宗学猜测道:“定是察觉到官兵行踪,吓得躲进哪座大山了。”
“此贼不除,吾心难安,”解学龙吩咐说,“多派探子搜寻,一旦发现赵贼踪迹,就算进山也得去速速剿灭!”
俘虏数千流贼,解学龙没有滥杀。
他将贼首甄别出来砍头,拣选三百青壮为乡勇,剩下的等着放回去明年春耕。
又在安福县苦等两日,探子骑着骡马到处跑,却依旧没有赵瀚的任何消息。
解学龙开始变得急躁起来,这种情况实在太难受了。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一艘快船驶来,站在城外焦急呐喊。
此人被带去见巡抚,噗通跪地道:“抚帅,吉安府城没了,吉安府、庐陵县大小官员,已悉数殉国!”
“什么?”
解学龙惊得呆立当场,几个幕僚和将领也瞠目结舌。
李宗学起身问道:“府城有八百卫所兵,城高池深,怎会被反贼攻陷?”
信使哭丧着脸:“据逃出的卫所兵说,太监张寅强行带走七百五十人出城,去防守他的钞关和大宅。反贼夜袭钞关军营,又诈城而入,将官老爷们一股脑儿杀了!”
“阉竖可恶!该杀,该杀!”
解学龙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拔剑砍下,斩落一个案角。
这仗没法打,一旦回援府城,反贼肯定要跑。如果不沿着河跑,没有骑兵的解学龙,根本就无力予以追击。
他的兵实在太少,而且缺乏训练,想搞大包围也做不成。
即便知道回援府城没用,即便知道会被反贼牵着鼻子跑。可解学龙还是得回去,府城失陷是大罪。一旦造成巨大损失,士绅串联官员弹劾,能把他这巡抚轻松搞到下狱。
“回援府城!”
解学龙感到心好累,很想亲手把太监给掐死。
而远在西边的永新县,负责大迂回的李邦华,则想把知县给活活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