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谟又是挨饿,又是受冻,又是生病,这些日子就喝了些粥,此时已经消瘦得脸颊凹陷。
醒来之后,他希望当面拜谢恩公,其实是想搞清楚状况。
很快,他的恩公们走进船舱,数量着实有点多。
而且,全是士子打扮!
丰城县举人甘大绶,丰城县举人袁秉琨,南昌府举人喻士钦,南昌府秀才涂廷楹,丰城县秀才袁茂龄,丰城县秀才甘棠淑,丰城县秀才涂贽
“杨总镇,半月不见,你怎憔悴至斯?”喻士钦一脸惊讶。
袁秉琨说道:“杨总镇殚精竭虑,竟积劳成疾,真真令人唏嘘。”
涂贽说道:“庐陵赵先生那里,听说有名医,把杨总镇送去医治,定然可以药到病除。”
“哈哈哈哈!”
众士子大笑不已。
杨嘉谟顿时回过味来,惊恐呼喊:“你们你们竟要结伙从贼!”
袁秉琨叹息道:“若能保家卫国,谁愿意从贼?去年,我袁家襄助巡抚募兵三百余,又捐献钱粮助饷,只求能早日剿灭贼寇。可那李懋芳在作甚?纵兵勒索士绅、劫掠百姓,明明在临江府打仗,竟然勒索到丰城境内!”
袁茂龄冷笑:“即便如此,我袁家也无怨怼之心。巡抚大败之后,依旧在捐钱助饷。可丰城县被围多日,我等丰城士子,前去南昌苦劝,李懋芳只是按兵不动。这厮胆小如鼠,今后怕是只敢缩在南昌,丰城县他已经顾不上了。
涂贽说道:“李巡抚既然不顾丰城,我丰城士子只能自寻出路。”
杨嘉谟挣扎着爬起,想要跟这些士子拼命,但饥饿多日根本没力气,喻士钦一脚把他踹回床上。
涂廷楹怀里掏出一本大同集,朝杨嘉谟挥舞道:“这才是救世之书,庐陵赵先生必为英明雄主。”
涂氏也属江西大族,而且世代经商。
涂昌翰在丰城县率领家奴夺门献城,涂廷楹、涂贽这又跑去投奔赵瀚。代表着涂氏三个宗支,陆续背弃朝廷,他们眼里的赵瀚不是恶魔,而是鼓励发展工商业的小可爱。
甘大绶默然不语,他家虽在丰城县,但距离县城很远,反而是离抚州府更近。他家住在群山之中,虽是山里的望族,可土地田亩也没多少,大同集非常符合他的心意。历史上,这人再有一年多就能中进士,他做知县时的农业政策,被崇祯下令推广到整个湖广。
甘棠淑虽然也姓甘,但跟甘大绶家离得远。就在前些天,那些溃逃的卫所兵,有二十多人冲进他家抢掠。甘家仓促召集家奴抵抗,虽然打退了那些溃兵,但甘棠淑的父亲摔倒骨折,而且还有中风的迹象。
这十多个秀才、举人,皆对朝廷彻底失望!
转眼便至吉安府城,几个小厮拖着杨嘉谟下船,诸生结伴前往总兵府求见。
“烦劳通报,江西总兵杨嘉谟被捉拿至此。”袁秉琨拱手说。
不多时,众人被带进去。
三个举人,十一个秀才,竟然主动坐船来投,这让赵瀚非常高兴,总兵什么的反而无所谓。
士子们报上名讳,赵瀚热情相迎,直接请他们去内宅喝茶。
杨嘉谟也被捆进来,见到赵瀚之后,这货突然喊道:“赵先生,我愿投降!”
赵瀚说:“不必。”
“我真愿投降。”杨嘉谟急道。
赵瀚叹息:“真的不必。”
杨嘉谟愈发焦急:“赵先生,南船北马,今后先生北伐,我可助先生训练骑兵!”
赵瀚有些不耐烦,吩咐说:“把他的嘴堵上。”
“赵先生,北边非得有骑兵不可,你不晓得流寇跟鞑子都多凶猛唔唔唔”杨嘉谟被按在地上,嘴里塞着破布不停挣扎。
赵瀚问道:“怎抓住此人的?”
袁秉琨笑着说:“子纡兄甘大绶心善,见有人被困沙洲之上,便雇小船去接回溪港。没成想,竟然是江西总兵。”
喻士钦说:“在下曾于南城府城,见过此獠,一眼便认出来。”
袁秉琨又特别介绍说:“子纡兄乃是神童,九岁即中秀才。”
尼玛,这些神童,一个比一个离谱,九岁在江西考取秀才是什么鬼?
赵瀚当即赞叹道:“世间真有文曲星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