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鸽对这类人并没有过任何的鄙视和看不起,只是有些同情。
能够让人死的疾病有很多,癌症,艾滋,冠心病,脑梗,尿毒症肾衰竭等等等等,人们听到这些词语的时候都无比惊恐,生怕这些病症发生在自己或者是亲人朋友的身上。
死亡率高,治疗困难,病人本身极其痛苦,但是除了这些可怕的疾病之外,心理疾病也能够完全的摧毁一个人。
比起**上的疾病,心理疾病往往表现不明显,治疗方法更加困难,更不是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就能够挺过去的,而且致死致残率也比较高,心灵上的痛苦往往比**上的痛苦更加可怕。
然而心理疾病却仍旧被很多人所忽视,尽管世界上有近乎三分之一的人都有轻度的焦虑和抑郁,甚至是失眠。
可是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些轻度的焦虑,抑郁,失眠,往往都可以通过自我调节来进行缓解,那些动不动就要闹自杀,就要自残的“神经病”人,都是内心不够强大,不够坚强,没有自我调节的能力。
可每个人的出生家庭不同,成长环境不同,受到教育的程度不同,学习能力不同,性格和行为习惯也是千差万别,每一件事情对于任何一个人进行的影响和结果都不同,也不是所有人都经历过十分可怕能够改变人一生的事情,不是谁都有一条扯不断的神经和无法打败的内心。
所以问题来了,他们无法理解重症心理疾病人群的内心世界,觉得那是矫情!不就是遇到点事儿吗?天底下是有什么事能逼死人?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
可是王鸽知道,这种事情只能感同,无法身受。即便是在他看完了这些相关的医学书籍之后,甚至是大多数的饱读医术的精神科大夫,都只能从那简单而枯燥的只言片语之中,了解到重症心理疾病病人所遭受的痛苦,而且那些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心理疾病所带给病人的痛苦远远不是书本上的文字所能表达清楚的。
这种事情,无法感同,只能身受。只有在亲身经历和遭遇了这些事情的时候,人们才会了解到这到底有多么严重。
因而,王鸽十分重视王佳欣的心理问题。亲眼看到父母被埋在泥土下,亲眼看到自己父母的灵魂被死神带走,别说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这种打击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
也许是车上这名自杀的病人服药时间比较短,只是因为吃的实在是太多,人还是不清醒,在车上进行洗胃急救的时候,效果就已经比较好了。
而且在车辆行驶的全过程中,王鸽连死神的影子都没看到,就直接抵达了医院。
医院的志愿者们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王鸽对于这个病人也用不着太上心了。他在把车停到了停车场之后,又马上返回了门诊大楼的三楼眼科,但是白楠和王佳欣已经离开了那里,前往下一个复查科室。
王鸽有点着急,并不是因为没看到王佳欣,王佳欣跟沈慧在一起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只是他迫切的想要尽快知道复查结果,一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并不代表他真的没事,只有检查结果是最准确的。
他最最关心的问题,还是王佳欣的心理治疗,恨不得全程跟着进行,只不过自己还是上班时间,不能因为王佳欣一个人而去耽误其他病人的生命安全,这简直就是渎职。
刘崖早已经找到了他的同学,精神科的路易大夫。路大夫在听说了王佳欣的悲惨遭遇之后,甚是重视,甚至咨询了自己的博士生导师,专门给王佳欣制定了一个为期两个月的长期治疗方案,力求在孩子的眼睛因为长时间无法使用后,生理上出现问题之前,治愈她的心理疾病,让她重获光明。
而制定系列循序渐进的心里治疗方案,就花费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这也正是王鸽把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王鸽通过手机联系到了沈慧,他在门诊二楼的一个科室等待区找到了沈慧和王佳欣。
“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王鸽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等待区人满为患,排在王佳欣前面的还有五个病人,这里吵吵嚷嚷的,王鸽不得不加大了自己的音量。
“没误诊,眼球及其周围组织都没问题,视觉神经还要看神经内科,待会儿要去拍个片子,确定颅内的确没有尚未查出足以影响视觉的出血现象。不过我估计……”沈慧摇了摇头。她认为在生理上,王佳欣没有任何问题。
沈慧从急诊部岗位上刚退下来没多长时间,这些东西看的还是挺准的。
如果是颅内有出血,可能除了失明之外的其它病症早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压根等不到现在。
王鸽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他宁愿王佳欣的失明是生理上的问题,无论是眼角膜,视神经,还是大脑皮层,最起码医学上还有办法通过治疗,恢复或者部分恢复病人的视力。
而心里因素的失明也是没那么简单的,要么马上能痊愈,要么一辈子都可能看不到。
“感觉怎么样?”王鸽没有继续问,也没继续想下去,那个路易大夫王鸽见过那么一两次,为人谦逊谨慎,满腹经纶,安安静静的,跟自己的博士生导师联系比较近,制定的心理治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王鸽摸着王佳欣的脑袋,希望她能够在接受治疗之后有一个好的结果。
可是,那个路大夫一定会尽可能的获得王佳欣的最大信任,而王佳欣是能够看到死神和灵魂的,她知道王鸽也能看得到。
若是路大夫问了王佳欣类似于闭上眼睛之后眼前能否看到东西这类问题的话,王佳欣是否有可能处于对其的信任,将这个对谁都不能说的秘密告诉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