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尔特笑说:“哈哈,我理解!我很多时候也叫不好中州人的名字,两种语言的发音太多不同,这很平常。你可以叫我斯先生,叫比尔毕公子,这样大家都方便。”
凤姐儿点头微笑着应下了。
她哪里是嘴笨?不过寻个由头,提起话头罢了。
之所以说自己嘴笨,一是示弱,让对方降低警惕,二是“坦诚”,让对方打开心防。
“斯先生和毕公子可以叫我阿凤。”
王熙凤说着又端起另一碟子豌豆黄递了过去,满面笑容。
于是车还没到贾府,斯先生、毕公子就同阿凤打成了一团。
“是嘛?你说的灯市街还有人贩卖小黑奴?”
就连车外的冷子兴和本森都支棱起耳朵,听王熙凤讲着京城里的热闹。
“别说小黑奴了,更奇的人都有呢。前几年,我刚跟着我爹进京时,还在那里见过一个波斯的舞女,双目生的猫儿眼一般,一边儿一个颜色。这倒没甚奇怪。可是那舞女肋骨上竟生着两只羽翅,大大长长,还忽闪忽闪直扑棱,你们说奇不奇怪!”
比尔咧嘴,被飞舞着两臂的凤姐儿逗得忍俊不禁。
“生着翅膀,那不是天国里的天使吗?”
斯图尔特也笑了起来。
“就知道你们不信。”
凤姐儿佯装生气,又探身过来神神秘秘压低嗓子说:“当时大伙也都不信那是真翅膀。就有一个阔气小爷当场拍出十几两银子来,说那舞娘若真能扇着翅膀飞起来,这银子就都赏她了!”
说完这话,凤姐儿收回身子,靠在车厢上,晃着脑袋笑看着斯图尔特二人。
斯图尔特给比尔翻译完,比尔就立刻问:“那她最后飞起来了吗?”
凤姐儿正要回答,马车停了下来,外头车夫报说贾府到了。
众人忙止住闲话,王子腾带着男宾,跟着迎到门口的贾珠往外院客堂去了。
王子腾夫人带着女儿,坐着软轿往后院行去。
贾政迎出了客堂之外,远远就冲王子腾长揖一拜,王子腾紧走两步,将他搀了起来。
“家母此次金陵之行虽长途跋涉,幸得祖宗护佑,倒也一路康健。今日累得二哥哥亲来探视,弟感念不尽。”
“应该的。”
贾政知道王子腾一向寡言,便不再着意寒暄。
薛號上前行过礼,便向贾政介绍了斯图尔特一行。
“兄昨日遣人来说之事,弟已回禀了家母。只是年深日久,家里上下都只知当日王家二哥救人之事,却不知详情如何,更对被救之人无有半点头绪。”
贾政和王、薛说到这里,看向比尔道:“这位比尔公子不知有何疑问,尽可问来。”
比尔在斯图尔特翻译完,就鞠躬行礼道:“多谢贾先生。我和父亲在海上风暴中已经失散,我只记得他提过救他之人是金陵人,和金陵贵族贾府是亲朋之类的关系。本想着或许尊府会认得我父亲,但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还请先生原谅我的唐突搅扰。”
贾政听完,叹道:“原来如此。谨望公子之父能脱险归来,你们父子早日团聚才好。”
王子腾此时愈发摸不清比尔的意图了,只得对贾政道:“若老太君方便……”
贾政便起身领了王子腾、薛號去内院仪门外的会客厅拜见贾母。
凤姐儿随行进去给贾母等请过安,仍旧同贾珠出来,陪着比尔等人在外院客堂坐着喝茶。
比尔心如猫抓,又不敢四处乱瞟。
本森此刻则和冷子兴一起,同王家的车夫、长随等,坐在贾府门房边上的廊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