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千算万算,终是算漏了太后这一处!”
王子腾冷笑着,难得说了句长话。
“这怎么话说的?难道顺王的千秋大业就如此功亏一篑?这也太虎头蛇尾了?”
刘襄嘬着牙花,讶然道。
“良母未必就有强子,强子却必有良母。今上乃雄主,其母安可轻视?许是时间太久远了,顺王忘记了当今太后曾怀抱今上垂帘听政的旧事!顺王,究竟是自幼便失母,不知一个母亲为了儿女能做出怎样惊天动地之事。”
王子腾今日话出奇地多,他接着断言道:
“这一局,太后赢。顺王怕是再难翻身。除非,天要帮他!”
刘襄挑眉道:“老爷是说,除非,皇家除了顺王再无其他子嗣?这,却是难了。宫里还有襁褓中的十一、十二两位小皇子……”
“且看吧。太后是为母则强,顺王是失恃当绝。强、绝两相战,还不知谁会赢到最后。”
“老爷说得是。顺王这把火,好歹是把人都架起来烤着了。不然,慎、仁二王还在时,谁会想起他?而且顺王在军中经营多年,收服了李广元这位兵部统领,等闲皇子皆不敢掖其锋芒。皇上想必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顺王。毕竟,万一两位小皇子夭折……顺王,这没娘的孩子,的确够狠绝……”
刘襄说到这里,想起王子腾也是少年丧母,赶忙止了话头。
“老爷,不说天家的事了。咱们自家的处境,在这场大火里也不是没有变动。早前那来刺探的西洋小子比尔,却是没能从大火里出来。”
“哦?”
王子腾有些惊讶。
“薛家和咱们家的钉子都回报说,斯图尔特大火次日就从宫里被送回了驿馆,比尔却是没有。宫里哪会留意这么个西洋画童,只说是没逃出来,竟是烧得没影了。”
“静待后招。”
见主家这样说,刘襄便点头称是,分析道:“对方试探的棋子丢了,自然会再找一枚。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只要他不使阴招,不是要取咱们性命,那便无甚可虑。”
王子腾嗯了一声站起身,背着手仰头望天叹道:“唉!只可惜了珠儿!”
刘襄扭头,竟然瞧见王子腾眼角有水光划过。
“老爷同二姑奶奶一向亲厚,对珠大爷这个外甥甚至要好过咱们家的伦大爷。唉,别说老爷,就是老朽这几日想起珠大爷的音容笑貌,也……”
”没死。”
“呃?”
刘襄吓了一跳。
“薛號密信。鲲皮锦,假死,商队出海。”
“呀!如此甚好!甚好!”
刘襄心中也着实替贾珠一喜。
“好?虽生犹死。”
王子腾沉声道。
“前程自是没了,可是人在啊。留得青山绿水在,那山水总有重逢日。这未尝不是珠大爷的另一番际遇。”
听刘襄如此说,王子腾倒有些讶异。
“老爷可是奇怪我为何忽然散淡旷达起来了?不瞒老爷说,若不是当年在福省,老朽和老爷结下不解之缘,说不得老朽现在就正放舟海上,做那天地一沙鸥去了!”
刘襄说完,捻须大笑。
一向不苟言笑的王子腾也舒展了眉头,摇头笑了笑。
“但愿珠儿的天地能比我们的更广。”
他举目望天,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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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救我!皇祖母猜忌怨恨,赐下这一晚如鸩素粥……此痛,锥心刺骨!但小王万不敢怨怼,小王死不足惜,但只怕父皇母后再尝那丧子之痛,恐痛不可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