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给了他一个“你居然敢小看我的眼神”,背着手沉吟了片刻,突然一张嘴,发出一阵高亢的声调。
唱!
“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
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上离苦?
日惨惨兮去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
我纵言之将何补?
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
刘稷听得呆住了,唐人即兴而歌,可谓是席中一景,有时候还会跳舞,一群人围成一圈,绕着中庭载歌载舞,而且都是大老爷们儿,他见识过很多次,可这回不一样,那可是李白。
孙大娘和南八拿着竹著在盘子上有节奏地打着拍子,李白的歌声一转,变得低沉了许多。
“尧舜当之亦禅禹。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
或云:尧幽囚,舜野死。
九疑联绵皆相似,重曈孤坟竟何是?
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
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
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到了最后,再度转向高亢,长长的拖出一个悲音,如泣如诉。
刘稷的造诣不深,听不出这算是诗、歌还是赋,可是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确宽容,写成这样都不怕被人告发,想想被称为士人典范的大宋,还有乌台诗案呢。
一曲即罢,老头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不由分说地抢过他的坛子,一掌拍开泥封,先是伸头进去闻了闻,然后再将酒出来,一股紫色的液体连着扑鼻的果香,在那个粗瓷大碗中荡漾着。
“三勒浆?”南霁云诧异地问道。
“没见识,这是西域葡萄酒,要配上夜光杯才应景呢。”
李白拿着碗在那里荡来荡去,一脸的陶醉:“天宝五年,某为御前待诏,曾蒙至尊赐下一斛,用的便是波斯琉璃夜光杯,可惜,惊鸿一瞥,多年未尝了,没想到今日得见,不枉不枉啊。”
刘稷懒得搭理他,目视孙大娘,后者豪爽地站起身,拔剑在手,手腕一翻,长剑如同有了生命般,掀起层层光点。
他们所在的屋子仅有十步见方,孙大娘的脚步几乎没有动弹过,纯靠腰力、臂力和腕力,招式比起之前的老头,更要轻灵和迅捷许多,到了最后,浑身都被一个白色的光圈包裹着。
刘稷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的手势,却几乎看不出对方是如何出招收招的,两人真要对阵,只怕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何,看清了么?”孙大娘挺身收势,长剑被她执在手中,靠在背后。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刘稷脱口而出,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诧异地说道。
“你不姓孙,而是复姓公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