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将她系在了城郊的一棵枯树边,摸了摸它的头,“总会有人来领你,你好好休息。”
打听到行宫别苑的所在,这时天已黑透了,乐山每行走一步,脚步显得沉重,满靴子里都是积雪,风瑟瑟的吹,刮在脸上,让人觉得生疼。
乐山站在别苑外,抬头望天时,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风犹在,雪却停了。
持令牌进苑,一路进去,出来见她的人,是扶九。
再见她,乐山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扶九的反应已激烈起来。
“陈乐山!”
直呼她的名字,一脸愤意,“你竟然现在才来!”
大抵是见她到她这副不成人型,饥寒交加的样子,扶九怒火中烧的脾气才算收敛了些,只是眼睛中仍带着愠意,“你这人,怎么能不告而别呢,说走就走,心里还有我家爷吗,”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含着委屈,直呼,“爷只惦记着你,都犯了旧疾,还要冒大不韪的罪名,执意退婚不说,惹恼了圣上,与家里也闹得不爽快,而你,你,你,我家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家都没了,床头偏还要挂着你送的那只肥鹦哥,可你,竟然到现在才回来看他,你,”说到愤恨之处,扶九想起了自家爷望着鹦哥儿,边咳嗽边吐出的话,爷自然不会当面对她说的,他偏要替他说出来,“你真是没良心!”
“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良心!”哼。
“你再说一遍?”
乐山步步逼近,逼得他后退。
扶九知道她的能耐,她这副模样,让他发怵,“我还说不得了,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明白。
面前这人,忽然绕开了他,转头径直往屋里走去。
扶九站直了腿,紧跟着她进屋去。
是了,即便他身在险境,即便他居于这小小荆襄,他的屋里,该有的设施不会少,几层珠帘相隔,檀香缓缓焚起,屋内一尘不染,进到内厢,脚下踩得细软依旧是江南锻造,黛色纺纱窗下,藏青花弧里,正插着两枝数九寒天的绿梅。
他是个讲究的人。
拨开了床帘,乐山的腿,一日受冻不觉冷,却因看见了他,到此刻,不再有力,顿时瘫软在了他的床头。
他受伤了。
他一贯娇养,脸色生得比她还要皙白,在男儿中算得上顶好的颜色,可此刻,他只闭着他那双说不清道不尽话的眼睛,抿紧了唇瓣,面色,也惨白无息。
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乐山捂住了他冰冷无有温度的手,放在了唇边。
沈璞。
沈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