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象征着团圆与思念的月光,如水。
薛卯生独自吃完饭,才问道:
“四少爷还没回来?”
“是”丫头们惴惴地答着。
“呵,还真是心野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再没有多言,而是看着丫头们收拾好屋子后,便命人拿了一支指头粗细的蜡烛,放在了窗边点燃。
丫头们觉得奇怪极了。
倒是薛卯生命人吹灭了油灯,盯着那蜡烛可怜的小火苗看了一会儿,方才道:
“今晚,你们都各自回屋去,不管听见了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否则,便都发卖了。”
丫头们吓得一哆嗦,忙应声是。
黑鸭军营之中,一片安静。
黑衣人那张诡异的铁面具,在这月色之下,显得杀意的森然。
今日是中秋佳节,也是属于他的这场豪赌中,最后的一把牌。
不知道陆程还在不在营中,但是今天军营的守卫比往日厉害很多,如果随意乱闯,定然会惊动人。
但是铁面人起落却很是迅速,直接就到了文正的房间之前。
那是鸳儿曾为主家画下的黑鸦军营内部图,事无巨细的,这些年纵然有变化却也不离其宗。
为防止打草惊蛇,他们从来只是暗中观察这个神秘的军营,却是第一次真正的走进来。
薛卯生心中明白,从自己决定走进来的那一瞬间,极大可能是有去无回。
豪赌,自然有输赢。
输了便是粉身碎骨,可如果赢了呢?
这种不确定的想法,令他兴奋,令他开心,令他掌心冒汗。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真好。
思绪似乎纷乱,铁面之下的薛卯生动作却是干脆利落地,进到了文正的屋中。
屋中没有人,想来那守在床榻旁多日的大人,此时在地牢之中吧。
薛卯生没发出任何声响地走过去。
不需要灯,只需要月光便能看得很清楚。
床上的文正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皱着,蜷缩着身子,依旧在昏迷之中,颤抖的唇间发出低低的呻吟。
一切似乎很顺利,顺利地薛卯生挑着眉头长出了一口气。
没有半分耽搁,他的刀已经在手,提刀重重地砍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刀落下的瞬间,那个在窗上兀自痛苦,消瘦地已经没了人形的人忽然弹坐起来。
黑鸦军的弯刀单手在握,快准稳地挡住了铁面的刀后,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开了薛卯生的面具。
当啷一声,铁面具落地,薛卯生天生带些腼腆的人,暴露在月光之下。
文正面上的惨白、身形的消瘦都做不了假。
但他的笑容,同样做不了假。
“薛老板,上次某也是这样挑开了你的面具,”惯来孤高的文正,刀尖向上,依旧隔着薛卯生的刀,盘坐在那儿,上身挺直,显然是硬拗出来的,和画一样,还挺好看的,“这一次你还是输在这上面,不行呀。”
薛卯生想过许多情况,包括文正真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