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缇娅抚摸着匕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
长期的使用在刀柄上留下了岁月的印记。汗渍的腐蚀让铁制装饰物蒙上了一层青锈。那本为防滑而包被的魟鱼皮也被磨得光滑,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不过,那刀身依旧锋利,流水般的刀纹清晰可见,夺目的反光彰显着其杀戮工具的本质。
这是块好钢。
桑缇娅对其呵护有加,每次使用完后必定会用刀油精心涂抹一番,就像寻常女孩护理自己的肌肤一样。
但是,这匕首终究还是在变得老旧,不再如最初那般光鲜。对此,桑缇娅并无怨言,毕竟她是一名刺客,而非刀剑收藏家,对于她来说,刀是杀人的武器,而非任人观赏的工艺品。
长老曾提出过给桑缇娅换一把新的匕首,却被她拒绝了。这把匕首,对于她来说承载着太多的意义——毕竟,这是劳伦斯送她的礼物。
而距离那场大火,俨然已过去七年之久了。
桑缇娅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将上好刀油的匕首收入鞘中,随后站起身来,走出自己的房间。
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
桑缇娅在心中暗想。
毕竟,已经过去七年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心无旁骛呢?
桑缇娅摇了摇头,她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不断跳跃的小球。她集中了全部的意识,追随着小球的轨迹,好让自己的理性掩去脑中雀跃的感性。
这是刺客传统的精神训练法,用以提高自身的专注力。每当桑缇娅的脑中冒出一些扰乱心神的想法时,她就会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恢复了平静后,她向着练武场走去。今天,她的身份不是刺客,而是一名刺客导师。
就在不到一个月前,长老忽然将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带到了桑缇娅的面前,要她教这个男孩刺杀的技巧。自那之后,桑缇娅就多了一项教学的任务。
这男孩叫布伦泊,生的瘦高,一双垂眼看起来像是在微笑,一看就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类型。作为导师,桑缇娅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她给这男孩布置了严格的训练计划,强度之大就连职业刺客也会叫苦不迭。
可布伦泊似乎永远不觉得累——或者说不知抱怨。无论怎么样过分的要求和指标,他都会尽力去完成。任务告成之后,他只是抹一抹汗水,气喘吁吁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等恢复了精气神,就会如往常一样。
桑缇娅感到有些讶异,照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受得了如此的煎熬?她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选择成为刺客。但她知道,与脆弱的外表不同,这孩子有着强大的内心。
当年,桑缇娅也是在这个年纪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只身前往异乡,成为一名刺客的。她在这男孩的身上看到了过往,甚至看到了劳伦斯的影子。
有那么一刻,桑缇娅心生了恻隐之心,但她果断地将其抛之脑后。
不可以,同情于刺客来说,无疑是一剂毒药。
桑缇娅坚持着她的高强度训练计划,也见证着布伦泊的成长。他的身体逐渐长起了结实的肌肉,对于各种武器、体术的运用也愈加熟练起来,最终,得以晋升为一名见习刺客。
某一日,桑缇娅接到了一项刺杀任务,目标是北部某座小城的财政官。布伦泊听说了这件事,缠着桑缇娅带他一起前往。
起初,桑缇娅果断地拒绝了布伦泊的要求,刺客行动向来独来独往,多人一起只会影响判断。但布伦泊说什么都要一起去,甚至去向长老求情。
最终,在长老的默许下,桑缇娅也软下心来。
路上,桑缇娅和布伦泊伪装成了行商的姐弟,架着四轮马车向着那座北方小城驶去。她本打算自己驾车,布伦泊却自荐代替桑缇娅驾驶。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孩子驾驭马车的技术非常熟练。
或许是看出了桑缇娅的疑惑,布伦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我们家以前是经商的,所以我从小就学会驾车了。”
一段停顿后,布伦泊突然问道:“导师……您不好奇我成为刺客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