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七年的伊始,是这样一场哀痛。
偌大的皇宫过年的喜庆还未过去,已经披上了一层哀伤的外衣。因为小辈的去世不会随意摘下悬挂起来的灯花,然而萧屹和苏太后的痛苦就像是虚无之中的挽联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的头上,连皇后都不再日日穿着红衣反而换上了更加庄重肃穆的玄衣凤冠,更别提下面的妃嫔了。
顾蓁抱着乐安坐在长安殿的窗下慢慢的摇晃着哄劝着,因为还在正月里殿里面还点着炭火烘着殿内暖洋洋的,乳娘李氏正跪在底下回话道:“娘娘放心,今日帝姬安稳极了。今日奴婢抱着帝姬进去远远的磕了个头就出来了,方才请太医把了脉也说没有什么妨碍。”
顾蓁颔首道:“那就好,小孩子眼睛干净,本宫心里面也是惦记。这两天你们守在帝姬身边,若是有什么赶紧来告诉本宫。”
李氏答应道:“奴婢遵旨。”
顾蓁松了一口气,面上依旧不见笑容,只是看着怀中的乐安安详的睡脸方才觉得有那么一点着落似的。她并非是刻意给萧屹看自己的悲伤,而是看着大皇子的下场竟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和茫然。
大皇子就像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在更加兵荒马乱的世界里面承受着永无止境的孤独和看不见希望的无助。她曾经失去过可以依靠的母亲,因为父亲的无视沦落到更加惶惶然的境地,唯有和哥哥相依为命,但那时候顾书棠就已经住到了前院,不能时时见面。似乎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一个忍不住就想要像着外面坠落的花朵死去吧,还不成还会比现在更痛苦吗?
可是总是还想活着的。
花是香的,天是蓝的,身边来来去去的生命有得比自己更加痛苦挣扎,至少她衣食无忧。
若是她也有大皇子这样一份用死就可以报复的仇恨,或许她也就死了。
那么她的生命将戛然而止在康国府内的小院子里,格局未成而先死,眼界低狭在咫尺之间只看得见自己的狼狈。
顾蓁想到这里忍不住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几丛粉白梅花,因为大皇子的缘故,她刚一吩咐尚寝局就火急火燎的过来赶紧把红梅换成了这种颜色,又不太素净还不扎眼。
赵如意禀报道:“端睿亲王在肃微殿停灵,通明殿里牌位拜祭前后七天。”
顾蓁将乐安交给李氏带下去,这才低声道:“怎么这样仓促?”
“这是皇后娘娘安排的,”赵如意凑上前回话道:“端睿亲王年纪小又是小辈,尚未成年算作早夭,本来就不能大行拜祭,如今又在年里只能匆匆办过了。端睿亲王上面没有个妃嫔撑腰,唯有陛下和太后娘娘日日派人前去祭拜而已。”
顾蓁轻轻叹了口气道:“如今这样子,本宫也不好前去祭拜了,等到中元节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