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万。
一集。
这是许鑫和罗铭极限拉扯之下的结果。
说句玩笑话,两边也都“杀”红眼了。
许鑫也是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挺有砍价天赋的。
而央视这种单点试验,发现试验可行后多点开花的方式,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这一经典的最佳论证。
是传统。
而能在传统之中,一千五百万的预算内,他抠出来五百万……至少在他心里已经觉得自己挺成功了。
从央视里出来,他看了一眼静音了一上午的手机。
四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徐浩锋,一个是杨蜜,两个齐雷。
还有两条信息。
都是杨蜜发来的:
“师兄来家里了,你什么时候忙完?中午回家吃么?我俩等你呢。”
第二条:
“王导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给我好一通说好话,然后问我《一代宗师能不能合作,我答应了。”
答应了?
许鑫眉毛一挑。
飞快回了一句:
“我刚结束,这就往家走。回家说。”
接着,他拨通了齐雷的电话。
厂里的电话肯定得第一时间回的,指不定是有什么事情呢。
“都都……喂,许导。”
“齐哥。”
许鑫夹着电话拉开了车门:
“给我打电话了?我上午在央视忙纪录片的事情呢,这边才结束。怎么了?”
“纪录片?”
齐雷那头一愣:
“你要弄纪录片?”
“对,央视今年开始,要大力扶持纪录片产业。我挺感兴趣的,就提交了一个方案,今天上午这不大家一起坐下来聊了聊么。”
“唔……”
听到许鑫的话,齐雷虽然惊讶,但也没啥其他想法。
西影厂在纪录片领域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并没什么建树。厂里推出的纪录片更多的是一种硬性需要,是用来宣传西影历史与文化的。
更何况说的现实点……
纪录片这种东西,和西影厂的气质不太搭。
虽然都是考验艺术性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齐哥找我有事?”
“有……我听说《一代宗师想邀请蜜蜜出演?现在到哪个阶段了?和蜜蜜接触了么?”
“……?”
许鑫一愣。
这话……
奇怪啊。
厂里是怎么知道《一代宗师的事情的?又是怎么知道杨蜜和《一代宗师在接触的?
而且,后面那两个问题明显是他们虽然知道了,但不完全知道的体现。
想了想,许鑫问道:
“齐哥,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银都。”
齐雷也不瞒着,给出了一个名字。
“银都……是什么?”
对于这个名字,许鑫有些陌生。
“你不知道?……不知道也正常。银都这名字一般人听起来还真挺陌生的……这么说吧,张导的《秋菊打官司、头两年挺火的《画皮……哦对,包括冰冰的《新少林寺都是他们的子公司出品的。”
“哟?这么厉害呢?可我怎么没听过……我记得《画皮的投资公司不是香江那边么?叫什么……鼎龙达?”
“对。鼎龙达是凤凰旗下的投资公司。而银都就是“凤凰”、“长城”、“新联”这三家公司的集合体。他们的资格很老的,是香江最早一批电影公司。也是回归后第一家由国有控股的“境外”华语电影投资公司。”
“……国有?”
“没错,国有。不过股份都在香江那边,李萍倩、朱石麟、胡小峰、黄域、张鑫炎这些老一辈香江导演都是他们公司旗下的。中青一代里面,张导和他们也合作过,还包括徐可、杜其锋、张嫚玉等等……
甚至,金老先生的“飞雪连天射白鹿”这些作品版权也都在他们那……这么说吧,明面上你看香江电影,是什么嘉禾、英皇之类的。但实际上这些公司和银都的体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嘶”
冷不丁听到了这“幕后冷知识”,许鑫一时间还真有些迷湖了。
“这么厉害?……那他们怎么找到咱们厂的?”
“大家都是国营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是上个月才和咱们开始有的接触。目前咱们正在洽谈合作,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明年咱们厂的青年人才基地培养项目开始上线后,他们是主要合作方……
香江电影这两年没落的厉害,他们也开始要从外面向内地转移了。咱们就是合作对象。田总不是和你说了么?明年开始的青年人才培养计划,你和蜜蜜都参与进来。”
“……是让我俩参与进来了,但我以为是咱们厂自己的人才培养……”
“没当回事,是吧?”
齐雷的声音里出现了一抹笑意:
“呵呵,正常。咱家的家底别说外人看不清楚了,好多老人自己也不清楚。都在田总那握着呢,让你俩都过来,其实也是大家一起拓展一下资源。你现在是咱厂的门面,你和蜜蜜越火,对咱们越好。所以这次银都的事情就算现在你不清楚,年后计划提上日程后,该知道的也都会知道的。早晚的事,早知道晚知道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许鑫算是理解了“银都”这个公司背后的能量。
不过马上问题就来了:
“银都问咱厂蜜蜜的事情干嘛?”
“你还不知道呢吧?上影厂打算出手《一代宗师的投资……他们有点没耐性了。王佳卫这剧本据说打磨了十年,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就谈崩了。然后现在要重新找投资方。他拿着剧本去找银都了……”
“……????”
瞬间,许鑫又懵了:
“谈崩了?和上影厂?……这又是怎么回事?”
“蜜蜜和王佳卫没接触?”
“有啊,我媳妇已经试镜完了。但谈崩了这个事情我不知道啊……不过现在《一代宗师的三个编剧之一,就在我家等我回去吃饭呢。”
“……什么玩意?”
齐雷那边也懵了。
许鑫大概说了一下自己和妻子与徐浩锋的渊源。
“原来是这样……”
齐雷那边想了想,说道:
“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王佳卫希望银都能投资自己,银都的人也挺重视这项目。并且他们因为要向内地转移嘛,这次是母公司直接投资。然后……那边的人应该是问了一下这戏的准备进度,男主角是梁潮伟,女主角候选人有几个我不清楚,但人家知道杨蜜也在其中。”
“嗯,所以找到厂里了?”
“对。我上午才刚开完的会,田总的意思是大家既然是深化合作,那么这戏的投资,是可以考虑的。但厂里就一点要求,既然投资,那就肯定优先考虑自己人。
想问问你蜜蜜和《一代宗师接触到哪一步了。要是蜜蜜想演,那厂里全力支持。这女主角,就定死了是蜜蜜!而且速度要快,因为王佳卫不止找了银都一家,诸如博纳这些他也在接触。
他这戏投资不小,任何一个公司一家吃进去,风险都太高了。但厂里对蜜蜜有着十足的信心,只要蜜蜜开口,绝对鼎力支持!”
来自娘家人的鼎力支持,瞬间让许鑫心里热乎了。
不过……
“上影厂确定要出售了?这戏的投资打算做到多少?”
“前期的花费好像是六七千万,然后还要追加1.5亿左右。”
“……两个多亿?”
“对。钱的话倒是不用担心,银都也是个金元大户。”
“……”
一时间,许鑫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怎么有种……皇帝私生子从无人问津一跃成为大太子王位继承人的既视感?
而正琢磨呢……
“都都,都都,都都……”
听到电话里的动静,许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屏幕。
来电人:薛海峰。
“……”
他嘴角一抽。
不过薛海峰那边应该是听到这边电话是忙音,直接就给挂断了。
许鑫想了想,说道:
“齐哥,我现在先回家一趟,徐浩锋在家等着呢。刚才杨蜜给我发的信息,说的是徐浩锋邀请她成为女主角,她答应了……”
“……啊?”
齐雷又一愣。
心说你咋不早说……
“已经答应了?”
“短信上是这么说的,上午我在央视里忙,也没接她的电话……这样,你等我回家看看情况……实在不行你问问杨蜜?”
“我就不问了吧?这戏你和蜜蜜把握就行。咱们和银都的合作是肯定跑不掉的,但你们的利益你们得自己权衡一下。厂里是绝对支持的,可要是因为厂里你们在委屈……作为我个人来讲,我是不希望看到的。蜜蜜这事业还在上升期呢,你们得自己规划一下。”
不是个8p的中央空调都说不出来这么暖的话。
许鑫忍不住乐了:
“哈哈,这话说的我可太感动了……”
“感动啥,不是应该的么?你就记住一点,咱们和银都的合作,是跑不掉的。银都找咱们,一是看重了蜜蜜的票房号召力,二是大家从青年人才项目上开始进行资源互换。
明年不仅仅是蜜蜜,你,冰冰,还有咱厂里的其他人也都在资源倾斜的行列。咱们明年开始要起势,需要的也是能打的人才。资源多,但人少。推谁出来都是推,肯定得优先考虑自己人。”
“这话我明白了。那我先回家,下午给你打电话?”
“行。那我等你。”
“嗯!”
齐雷的电话挂断,许鑫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后,愣了足足一分多钟。
一分多钟之后,他给自己总结出了一句话:
“还是太年轻。”
他当初真以为田总说的青年人才培养计划,是为了撑起西北圈的人才引流才弄出来的东西。
属于那种初生弱小,一点点拓宽业务,壮大自己的“青训”计划。
谁想到……
还有这么一出?
港圈……么?
港圈没落是不假。
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东方好来坞的“遗产”……
啧啧啧……
正感慨着,电话再次响起。
一看是薛海峰打来的,他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薛总。”
“许导……你这瞒的我好苦啊!”
薛海峰第一句话就让许鑫猜到了怎么回事。
不过他还是得继续装湖涂。
“……啊?什么?薛总这话是打哪说的?”
“哈哈……许导,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啊!”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许导,王佳卫导演的《一代宗师在接触蜜蜜?”
“薛总怎么知道的?”
“许导,难道王佳卫没和你们说,这片子的投资方是我们吗?”
“呃……啊?是上影厂?没啊,没听说。我媳妇就是去试了个镜……”
“这……唉!”
薛海峰那边似乎是真挺无语的。
听到了许鑫的解释后,直接长叹了一声:
“这叫什么事……早说是蜜蜜,这事也不至于到现在啊。”
“发生什么事了?《一代宗师怎么了?”
许鑫继续揣着明白装湖涂。
不过好在薛海峰也没多琢磨。
他真以为许鑫不知道。
于是说道:
“我们这几天就在准备打包出售这部戏……准备撤资了。”
“撤资?……为什么啊?那剧本不是挺好的么?”
“许导看了?”
“对,很棒的一个故事。”
“故事是不错……如果是许导来执导,我们肯定是有信心的……”
“哈哈,可别。人家王导的戏,我掺和进去干嘛?”
虽然明知道他在捧着自己说,但许鑫还是摆出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