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计划8月底前往沪城,这个消息也已经透露给了父母,当然,明面上他只是说,跟朋友合伙做的电器生意,被一个大公司收购了,自己分了不少钱,足足有在学校十几年的收入那么多。
反正早就办妥了停薪留职,干脆趁这个机会去沪城转转,一方面算是去历练历练,长长见识,另一方面,也算是年轻时候闯荡闯荡,闯发达了自然是好事,如果失败了,反正还能回到里余初中,也算有个托底的工作。
李继军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天生有些不安分,让他在一个地方待上几十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事实上前世李茂在里余初中也不过待了三年,而且还是辞职走人的,这一次选择停薪留职,一是因为跟孙有才的关系比较融洽,二是因为这样出去溜达遭遇来自父母方面的阻力会小很多。
李秀英一开始是反对的,她觉得在春州也是一样可以闯荡,后来拗不过李茂,只好无可奈何地骂了两句:“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随你的便吧,到时候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可别打电话跟我哭诉。”
走之前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让褚平开设口罩加工作坊的事情,李茂压根都没关心,拨给了褚平十万,让他自己去搞。褚平还有些担心犹豫:“我一个人去,恐怕不行吧。”
“小伙子记住,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说自己不行。”
李茂调侃两句,然后给他指明了方向:“口罩加工作坊,春州地区是没有的,不过,江南的润城有不少,你可以过去看看问问,先买台机器回来,然后花钱请两个师傅过来指导指导,不过之前你得先在里余镇上租个房子,也算是找个落脚地。”
搞一个小作坊,就需要买设备、原材料,销售自家的产品难度不小,但去采购别人的东西,那就是上帝了,相对就容易许多。
“我一个人去润城啊?”褚平看了看李茂,还是希望他能跟自己一道去。
“滚!”李茂骂了一句,“要么你就别去,要么你就自己一个人去。”
褚平既然想离开港口小学出来锻炼,少不得要学会独自行走江湖,这点本事都没有,凡事不论大小都想躲在后面,那也不是李茂所需要的人才。能力不足可以培养,但如果不能独当一面,这样的人要了也没有用,弄不好还会耽误公司的事情。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褚平只好答应下来,对于一个人出远门——尽管只有一百公里左右,但也算是出趟远门了,他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紧张,也有些兴奋。
李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帮着柳云华选一个本地稍微好一点的院校。
他是不认识汉东畜牧学院的姚校长的,就连主管招生的副校长马飞腾都不认识。
不过,人跟人之间不熟并不要紧,社会关系就是一张大网,想要从这个结点延伸到并不紧靠在一起的另一个结点的时候,就需要通过中间几个结点来做连接。
李茂直接找到薛卫中,不过薛卫中也不认识汉东畜牧的头头脑脑,他只是区教育局的一个股级干部,不过他跟春州市教育局的周副局长关系不错,托周副局长给马飞腾打了个电话。
按理说马飞腾的行政级别比周副局长还要高,而且汉东畜牧学院直属省农业厅,马飞腾不一定卖周副局长这个面子。但汉东畜牧毕竟在春州市的地界上,春州市局名义上也有指导汉东畜牧的职能,马飞腾便在办公室里接待了李茂。
等看到李茂的时候,马飞腾有些傻眼,周副局长口中所说的一个好兄弟,竟然是个毛头小子!
“这个,虽然是老周介绍过来的,但是你应该是知道的,分数差十分,需要给八万块的学校建设赞助费的,老周的面子我是要给的,但学校的规章制度我也不能不遵循,这么大的数目,你能做得来主?”
尽管对方有些瞧不上,但李茂还是很客气地拆开一包九五至尊,然后递了一根过去。
马飞腾接过烟来,吧嗒一声点上,惬意地吸了一口:“这个数已经是最低的了,再低就不是我这个职权所能决定的事情。”
“没问题的,我带了银行卡,随时可以刷。”李茂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让马飞腾有些意外,八万块钱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的的确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是几年的存款,眼前这个人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言语之中却是丝毫没把这笔钱当回事。
不过这跟马飞腾没有什么关系,他拿起纸笔来刷刷刷地写了两行字,然后推给李茂:“拿我的条子到财务处去刷卡,凭着单据到招生办找何康才主任,他会办妥的。”
李茂接过单子,心想这就是所谓的领导批的条子,他接过去之后,客客气气地跟马飞腾道别,然后去走流程。
财务处的人看到单子,倒很爽快地让他刷了卡,然后出具了收据。
到了招生办的时候,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在李茂之前,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办相同的业务。
招生办何康才何主任接过中年男人的单子,一脸的不耐烦:“先放着,五个工作日之后凭这个条子来拿录取通知书。”
中年男人陪着笑脸:“何主任,听说我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都已经开始发放了,能不能今天就把通知书给我?”
何康才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学校有学校的制度,这种特殊情况的招生,原则上是五个工作日之后才能办好的,我们也有好几个流程要走呢。”
中年男人不敢违拗,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何康才抬眼一看,竟然钻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以为是考生本人,更加觉得有些鄙夷,这样的学生,连汉东畜牧都考不上,水平可想而知,冷哼一声:“你的票据呢?”
李茂将票据送了过去,同时,也递过去一根九五至尊,并且拿起打火机去点。
何康才有些惊讶,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比之前那个家长还会来事,点上之后拿起票据正准备看,不想对面的李茂也点上一根烟:“何主任,还请您多帮帮忙。”
“你一个学生,竟然学会抽烟了?”何康才皱了皱眉头。
李茂笑嘻嘻地解释:“何主任,你误会了,这是我表弟的材料,我早已经工作了。”
何康才哦了一声,抬眼又看了看李茂,然后低头开条子,不冷不热地说道:“先放着,五个工作日之后凭这个条子来拿录取通知书。”
类似的话,他今天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李茂笑了笑:“何主任,我表弟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上学了,可还有很多事我不太懂呢,这都快到饭点了,何主任能不能拨冗给我指点指点?”
何康才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茂,他不是没见过到这里来办事的年轻人,有的家长是带着孩子一起来办的,但李茂这样年纪的“家长”还是头一个,而且,这个年轻人身上竟然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老成,丝毫没有半点慌张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