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朱载壡沉默许久之后,语气中带着些许幽幽,颇有几分感触道,“孤之前所见到的三品官,没有一个是你们这般的。”
“殿下。”
冯经摇了摇头,“我和徐兄的官,那是殿下赏的,若不是殿下,我就是个匠户身份,徐兄还比我高一级呢。”
徐杲也是一个点头,算是默默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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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朱载壡微微一叹气,轻抬手臂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迎孤的人,就你们两个人吧。”
朱载壡看了一圈,那外兵仗局的迎驾之人,并没有朱载壡原本设想中的一大批人。
这院墙外的小广场上,就站着两个掌厂的主事,其他的并没有看到。
“还望殿下恕罪——”
这时候,是徐杲出声了,他再次弯腰对着朱载壡行礼道,“那些匠头们本来也想要来恭迎殿下您的,但是下臣擅自做主,驳回了他们的请求。”
“还请殿下恕罪!”徐杲再次重复了一遍,说罢便要跪下身子,但是却被朱载壡拦下。
“噢??”
朱载壡惊诧道,“为什么驳回啊?”
说到这,朱载壡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哦,孤说呢,你徐杲为啥在今日会如此沉默,原来是怕孤处罚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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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慧眼啊。下臣之所以驳回,是这样想的。”
徐杲先是回了殿下一句,而后便讲述起了理由,“这一天本就时间有限,迎接殿下的时间…若是放在铸造军器上,便能多出些…”
“好了,孤大致知道了。”
朱载壡听到这,哪里还不明白这徐杲心中所想啊,当即出声安慰徐杲,“不碍事,不碍事。这事啊,你做得对!”
“就该这样,就该以本职工作为主,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让那些个文人去搞,我们啊。”
朱载壡伸手在空中稍一比划,“就做些实在些的事就好,徐杲啊,你做得对,这件事上,你占理!”
“若是那些个御史或是给事中,吃饱了撑着,把这一点当做由头,那么他的官,孤看啊,也就当到头了。”
“就该如此,这兵仗局,就该讲究效率,不要被那些繁文缛节所困。”
“看来啊,这外兵仗局,孤交托在你们手中,是对了呀。”
说到这,朱载壡再次将目光投向徐杲,其眼中带着些许深意,“徐杲,你…好,你很好啊!心思够细啊,别怕,孤在后面为你撑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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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冯经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徐杲的脸色却是微变,同时还低下了头。
此刻,那徐杲的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内心思绪万千。
他知道太子此刻其实已经看清了自己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
而且这太子言语中,似乎对于文官并不抱有好感啊。
冯经是匠头出身,没有经历过官场,但是他徐杲经历过。
能在内宦腐败之下,勉力维持住原本兵仗局的生产效率,这其中要用到的东西可不算少,他徐杲自认为自己的情商并不低。
也自然懂得一些官场上的事情,那些个文官,尤其是南方出身的官员们,一个个论资排辈,都是要看出身的。
看什么出身,那就是这官是科举而来的,还是监生上去的,至于像他们二人,那就是没有任何出身了,全凭当权者恩宠。
自然会说闲话的人就多。
他之前做出这番举动,就是想要探探太子的底,以及太子对于自己等人的支持力度。
如今这得到的结果,确实让徐杲很满意,但是也让他的内心惊讶不已。
他有种预感,预感这南京的官场,不,应该是整个南方的官场都怕是会迎来大动荡。
“好了,都别在这杵着了,来,都随孤进去吧。”
朱载壡并不清楚那徐杲内心所想,他只是见到二人没有话可说,整个气氛陷入静默之后,便主动提出去外兵仗局看看。
他自然是没有忘记这次的目的。
说罢,朱载壡便自顾自地往外兵仗局内走去,这院墙中的铁门大开,并没有多少人守着。
不过这其实是假象,外松内紧,才是符合外兵仗局守卫管理的好办法。
当然了,外松也只是说外兵仗外围守卫松,而这外兵仗局本身就位于皇城之内,皇城的守卫又是外兵仗局的另一重保障。
进了这外兵仗局,沿着青石错缝铺就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独轮车或者两轮马车,那车轮滚滚,碾压路面发出阵阵声响。
而街道两侧则都是敞开的作坊,数根砖柱子支撑起整个作坊的骨架,而后上面再有着一层棚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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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柱子都是木头做的,但是朱载壡很是担忧火灾问题,他宁愿多花些时间和银子,将整个外兵仗局的火灾隐患降到最低,也不愿意将就。
这一眼望过去,大体都是这样的,并且一路延伸,形成一个个独立的院子,不过这些院子都是相互挨着的,很是密集。
无他,工匠太多了。
这大明承平百年,又加上朱载壡整合了整个南京工部,以及锦衣卫的匠户,导致整个外兵仗局的军、民匠已达八千七百多名,分三班上值。
而刚刚那近九千人的庞大群体,还只是工匠,若是再算上跟在他们身后帮工的学徒,这人数是完全要破万的。
学徒这一块,也是朱载壡提议的,并且一下子就被推广起来了。
这学徒制的推广,是可以有效解决技术人才新老交替的问题。
这一路走来,从这些作坊里面传来的除了各种难以言表的气味,还有着滚滚的水流声,以及重物敲击之声。
朱载壡循声望去,只见数台木制的水轮,被湍急的水流带动着,不断翻滚着,发出轰隆之声。
而那水轮转动之下,一排十多个铁锤正在不断的升起,而后又再次落下,那每个铁锤都相当于一根粗壮的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