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厮杀与漫长且渺远的跋涉之中,任何的事情在连绵不绝涌现的生死变化面前,都显得是那样的微茫,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注脚而已。
伴随着四野八荒之中愈发密集的妖兽显照,楚维阳一行人的脚程遂被拖延的极缓慢起来。
依照如今的现状,哪怕在无有更多变化的前提下,楚维阳最为乐观的估计,怕也要有四五日才能抵至天武道城。
一念及此,楚维阳不禁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空旷且清朗的天穹。
早先时,楚维阳与左炎的一番话,几乎已经将他的心思言明。
收拢着一众炼气期修士来做护送宝药这么要紧的事情,放眼望去还尽都是些看起来没门没户的散修,天底下哪里有这行蠢的事情。
至少,生身立命至今,始终在生与死中磨砺的楚维阳,不会相信这种几若梦话的说辞。
于是,他看到了雷光的显照,那疑似神宵宗修士的现身,也彻底的印证了楚维阳心中的猜想。
一群人被当成是鱼饵了。
一想到这会儿,便有不知道多少的境界高邈的修士躲在四面八方窥视着众人,楚维阳在觉得心境稍显安宁的瞬间,遂又觉得局势愈发教人惶恐不安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许是真个会有甚么上钩,许是一番挣扎鱼线会崩断,但不论如何,最先遭殃的,肯定是这些做鱼饵的人。
难怪,会有那样丰厚的记勋,还开放了兑换渠道,如今想来,尽都是卖命财罢了。
想到这里,想到那个教自己一头雾水的谢家中年女修,楚维阳不禁又从空旷的层云之中扫过,希冀能够窥见那中年女修的身形。
可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一息间妄念而已。
楚维阳这才复又不再仰头,他看向四下里厮杀的局势。
这会儿,四下里草丛和水沼之中的妖兽绵密程度,几乎和城墙上养伤营地前的局面差不了许多了。
已然是同境界的炼气期修士与妖兽的捉对厮杀。
于是,落入危险境地便已是常有的事情。
可许是心中频繁的想到“鱼饵”之类的字眼,不知是从甚么时候起,楚维阳忽地一改最初时的漠视与沉郁。
这会儿,楚维阳手捏成法印,虚虚的笼罩在了宽大的袖袍之中,帷帽下的视线接连不休的从四面八方扫过,一旦瞧见哪里有甚么疏漏,有甚么厮杀上的困顿与败局,楚维阳这里手腕一晃,漫空中水汽凝练,登时间便是一道乌色箭矢疾驰而去!
唰!唰!唰!
接连的破空声之中,每一道符咒箭矢的落下,便必定有效用诞生,或是直接将妖兽杀個对穿,免去殒身之厄;或是电光石火危机之间,替修士挡住妖兽必杀的一击。
而随着楚维阳接连不休的出手,随着时间一点一点逝去,等诸修再看向那道擎举着油纸伞的清瘦身形时,各自的眼中,虽少了些恐惧,却也多了许多敬畏。
但与此同时,左炎不时在斗法的空隙间,便要愈发惊惶的回首顾看而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左炎的脸上,也一点点的瞧不见血色。
盖因为左炎在最前面开路,就立身在楚维阳的正前方,每一回楚维阳要扫视四面八方,第一道目光便要先落在左炎的身上,每一次乌色箭矢呼啸而去,破空声遂也从左炎的正后方响起。
接连数次之后,左炎几乎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
再看去时,哪里还有早先时的精气神。
而许是故意捉弄左炎一般,有数次楚维阳出手时,那乌色箭矢在漫空中划过,那尖利的嗡鸣呼哨声音裹挟着一道凌厉的劲风,就正从左炎的耳后破空而去,惊惧之间,险些教他手中术法失控,甚至数次慌乱里,不得不用上了些本该藏匿的法门。
因是,愈发泄去了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