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付出代价的话,比起用这些代价去得罪人,相比之下,用来交换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是更好的选择。
次日一早,袁熙被军营里面兵士的起床声吵醒,他直起身子,从稻草铺上坐了起来,感觉腰背酸痛,不禁摇了摇头,这几天他在宅子的软塌上睡习惯了,再回来睡硬地,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昨天他离开袁尚后,出了府才发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了,他本不应该子做的如此生硬的,若是更更圆滑些,说不定结果会更好。
他走到城头,想了好久,才意识到可能是袁绍的遭遇,让自己产生了共鸣。
一方面,可能袁熙心里,不愿意接受自己将来有这种憋屈的死法,另一方面,可能他对袁绍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得多。
作为一个穿越到不同时空,再也无法和父母见面的人,无论做下多么扬名天下,被世人所称颂的事情,终归心里是有那么一丝缺憾的。
不能再见亲人的遗憾,化作对前身亲人的移情,袁熙心里不知不觉,对之于前身有养育之恩的袁绍,多少是有那么一点父子之情的。
所以对于得知袁绍被下毒的真相后,袁熙心里如同有一团火在烧,这不平之气在胸中郁积酝酿,等着有一天喷发出来。
他走出军营,看到高顺徐晃的人已经在整军了,众人已经得到命令,近期会有一场大战,所以谁也不敢怠慢,每日早起晚归,加紧操练兵马。
太史慈却是独自在校场射箭,几筒箭射完,他又开始演练兵器,拿的不是他惯使的双戟,而是一根长戟。
前日太史慈被许褚压制,回来苦思冥想,最后还是无奈发现,只能以长对长,所以太史慈又将多年不用的长兵器捡了回来。
袁熙见太史慈将长戟长戟舞动的虎虎生风,但其脸上却是有些红色透出,明白长戟其实比短戟更加费力,而太史慈本来就身体有暗疾,舞动久了,多少对身体是有些损伤的。
但袁熙也不会去劝阻太史慈,各人都有各自的道路,战场上为了夺取胜利,所有人都赌上了身家性命,这是身为局中人的觉悟,并不需要他人置喙。
他麾下的将领兵士养精蓄锐,准备充分,接下来要等的,就是袁尚如何决定了。
如果袁尚选择保存实力,不让其麾下将领兵士出战,而是用来对付袁谭,那邺城对曹军的反攻,怕是很难进行,袁熙也不会自己孤军出城奋战。
若袁尚是这种目光短浅之辈,袁熙也不会与其为伍,他会直接离开,让袁尚自生自灭。
不过袁尚若是能想明白过来,肯定会借着这次反攻曹军,趁机建立自己的名声和威势,为自己继承袁家铺平道路。
然而还有一个隐患,就是袁绍的病情。
若袁绍撑不过去这关,城内必然人心浮动,兵士的士气也会受到影响。
袁熙在军营中待到下午,袁府有人过来传信,说袁绍醒了,要袁熙过去。
一直在等消息的袁熙听到,马上翻身上马,往袁府赶去,他一路冲进袁绍屋里,却见袁尚早已经在床榻前跪着,袁绍微微张口,似乎在说着什么。
袁熙停在门口不动,袁绍用眼角余光看到,张了张口,发出微弱的声音,“是显奕吗?过来。”
袁熙几步走到榻前估下,轻声道:“我在。”
袁绍微微抬手,对两人说道:“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袁尚大恸,登时哭了起来,袁熙却是面色不变,微微低下头去。
袁尚喘息几声,“可惜显思不在。”
“我知道他心里多有不满,但我不觉得我的决定是错的。”
“立长立贤,向来是家族面对的难题,但家族想要存续下去,乃至更上一层楼,光靠立长是不够的的。”
“显思行事太过极端,不如显甫能容人,但显甫却也有不足之处,就是长于守成,短于精进。”
他伸出身来,紧紧抓住袁熙的手臂,“显奕,看在我面上,帮显甫一把。”
袁熙听了,深吸一口气,“阿本初公放心,我尽力而为。”
袁绍喘息几声,“我知道这对你也不太公平。”
他转向袁尚,“你要记得显奕的恩情,不要忘恩负义,不要被人离间欺骗。”
袁尚赶紧拜道:“谨记阿父教诲。”
两人就见袁绍颜色越发不好看,便连忙叫外面等着的华佗进来,袁绍勉强挣开眼睛,突然问道:“曹军到哪里了?”
袁熙沉声道:“到了邺城七八十里处了。”
袁绍身体摇晃起来,“曹孟德欺我。”
“交给你们两个了。”
两人连忙领命,就见袁绍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华佗赶进来施针,两人对视一眼,一起退了出来。
两人见奴婢们匆匆来去,便绕了开来,坐在屋角的廊道上,看着庭院里面遍地的落叶枯草。
深秋时节的凉意,便是天上高挂的日头也无法驱散,袁尚开口道:“听说这次曹军大将齐出,我实在没有信心。”